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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出于礼貌,我生生的忍住了想要扔掉它的冲动。
这时候,一个小小的身体挨近了我,说到:“哥哥,我怕。”
我下意识了搂紧了那个身体,我知道挨着我的,是我心爱的妹妹,我摸着她的头发说到:“别怕,有哥哥在,只要哥哥在,你就没事儿!”
“军儿,吃点儿。”说着,我妈又过来了,她从院子里领了一份干粮给我,我们农村人相信的就是吃饱了,能干活。
这要面对老村长了,就必须得把肚子填饱才是!所以,女人们特地煮热了干粮,分发给大家。
接过妈妈递过的食物,我忽然觉得自己很不争气,都啥时候,大家都准备拼命了,我还在疑神疑鬼啥呢?
我是妈妈和妹妹的依靠啊!
想到这里,我不再去思考内心啊什么的东西,现在保住一家人的命最重要,我拿起手中的干粮,狠狠的咬了一口,可是只是一口,我‘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咋这干粮也是这种味道?好恶心的味道,腐朽,腐烂,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腥味儿的味道,比刚才那口烟还能让人难受。
我妈看我的样子,很担心的问到:“军儿,你这是咋了?不合你的胃口?”
我不想妈妈担心,只是摇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怎么今天吃啥都不对劲,我记得,记得这些女人们做饭没那么难吃啊。
可是她们做的饭是什么味道?我觉得我有些想不起来。
我很苦闷!
妈妈看见我这样子,拍着我的背安慰到:“军儿,你别紧张,妈是看开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也好过那等死的滋味,也好过那任人宰割的滋味。就是你太年轻,苦了你了,还有我那可怜的霞儿。”
霞儿就是我的妹妹——赵霞,我听见我妈这样说,也很心酸,不由得搂紧了妈妈和妹妹,我说到:“不要怕,那么多男人都在这里,未必就怕了那老村长。妈,我也是男人啊!”
“军儿,要是我们一家人能躲过这一劫,妈回家给你烧红烧肉吃啊,你就不用吃不习惯的干粮了。”我妈在旁边跟我说到。
红烧肉,我爱吃那个吗?我有些疑惑,我好像更爱吃别的东西,印象中,有一个倍感亲切的女人的脸,望着我,手上是一碗排骨,她说什么,好像在叫我,可是我听不见。
也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喊到:“快到12点了,大家要准备了。”
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我记得规矩,男人要站在最外面!
孩子们在最中间,护着孩子们的是老人,再外面是女人,最外面的是男人们,这是商定好的方案,到了今天,我们也严格的照做。
保护孩子,不管是多么落后的文明,多么偏远的地方,这个做法都是一致的,这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因为孩子是希望。
我手上拿着一杆锄头,也站在最外围,站在我旁边的是刘鹏,他在发抖,他问到:“赵军,你怕吗?”
我怕,可是我现在脑子里却有另外一个念头挥之不去,那就是:“这锄头为什么没有一点儿分量感?"它是实实在在的在我手里,可是我就是觉得它虚幻。
我甚至有一种自己都难以说明的错觉,就好像这里的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根无形的线牵着,站在什么位置,都是事先设定好了一样。
我半天没有回答刘鹏,只是有些无奈的拍了拍脑袋,想把这些奇怪的,折磨我的思想赶出我的脑海。
刘鹏此时已经不在乎我回答与否了,他只是自言自语:“老子咋有种上刑场等死的感觉?那个梦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希望老村长不来。”
我无言,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锄头,只有这样,我才得寻得一丝安全感。
大家都陷在紧张的情绪里,此时连最小的孩子都不再哭闹了,仿佛有一种恐怖的气场从外面渐渐的蔓延进这里。
外面黑沉沉的,只有这个祠堂才有着火把带来的光明,望着黑沉沉的夜色,让人不自禁的就感觉,只要走出这里,就会被这沉沉的夜色吞噬,在那外面好像充满了无限的恐怖。
尽管这样,大家都还是压抑着自己从心里滋生的恐惧情绪,努力的挤出一丝丝勇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能如此细致的感觉周围人的情绪,但是我发现我却很难融入其中,就像一部小说里,本来没有我这个人物,我是被硬生生的插进来的,所以我像是一个旁观者。
我或者不应该在这里,我望着远处那暗沉的巨大影子,那是出村必须经过的大山在夜色中的轮廓,我忽然觉得我应该是在那里才对。
是在那里吗?不,不对,或者说整件事情根本就与我无关?!
不,太复杂了,我理不清楚这种感觉,我再次痛苦的抓紧了自己的头发,思考的太久,我忘记了时间,更没注意到,有人在说,已经12点了。
我的手臂忽然被身旁的刘鹏抓紧,他吞了一口唾沫,告诉我:“赵军,12点了。”
我转过头望着他,他的眼中全是恐惧,深深的恐惧,那种刻进灵魂,像是被铭刻了无数次的恐惧。
无数次?
可是不容我思考太久,有一个人喊到:“大家听,什么声音?”
祠堂里一下子变得安静,我的情绪也第一次开始真正的融入这种紧张里,就像恐怖的电影中,那个一直害人的恶鬼终于要现身了。
‘咚’‘咚’‘咚’,果然是有声音,我清楚的听见了,那是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一步步的接近这里,那脚步声很从容,也没有刻意踏的很沉重,可就是如此的清晰,像是踏在人们的心上一般。
“是老村长...”我听见我身旁一个哽咽的声音,我一看,是站我身边的刘鹏哭了,他就这样哭了,可是手上握着的柴刀,却握得更紧了,因为我清楚的看见,他的手上青筋暴突。
“老村长小时候还抱过我,他咋要杀我呢?”刘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到。
我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很荒唐的感觉,如此相熟的人,有过亲切的回忆的人,怎么就要这样?他要杀这里的人,这里的人不是也严阵以待的要杀他吗?可是,在这时候又再想什么亲切的回忆呢?是想求得一丝心理安慰吗?
我越来越有置身事外的感觉,可是那一步步接近的脚步声又在提醒我,我是这里的一份子。
刘鹏的话像是引起了连锁反应,每个人都开始念叨和老村长的过往,可是在此时此刻,说这样的过往,却让我有一种黑色幽默的感觉。
就如一对情人深情的凝望彼此,喃喃的说着情话,可彼此的手中却拿着刀,已经深深的插进了对方的腹中。
人生,就是这样吗?爱恨交错,恩怨纠缠,已经蒙蔽了本身的简单和是非。然后,一切就开始混乱,亲人反目,情人成仇,在红尘沉浮,也许唯有一颗本心,才能在复杂的网中看到简单,看到最基本的是非,才能避免这些因果缠身,才能不出现今天这种荒唐的闹剧,一边叫喊着温暖回忆,一边不死不休!
“唯本心,是非分明!不受外物干扰,不受感情牵绊,不沾因果,不担罪孽。”一段感悟,让我的脑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在对我诉说这句话,印证我的感悟。
那声音是如此的亲切,是谁?我忽然也跟着情不自禁的喊到:“是谁?”
随着我声音的落下,一阵狂风吹起,那脚步声距离这里的大门已经不到十米,在我旁边已经泣不成声的刘鹏说到:“赵军,还能是谁,是老村长来了?”
这句话,让我又从一个旁观者被拉了进来,是啊,什么本心啊?我现在是在和大家一起对抗老村长啊,我怎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念头?
狂风吹的这里的每一个人衣襟飘动,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仿佛在天地间都只剩下那脚步声,我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它一定跳动的很剧烈吧。
但是,我忽然恐惧的瞪大了双眼,它一定跳动的很剧烈?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假设般的话语,一个人不是应该有正常的心跳吗?
这个发现,让我开始真正的恐惧起来,我站在狂风中,有些颤抖的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心口——没有心跳!
我是死人?我是什么?
忽然我的脑袋开始剧痛,有一种东西呼之欲出,我惊恐的望向周围,想说什么,可是此时那催命一般的脚步声已经停在了门口。
“呜呜呜....”有女人开始大声哭泣,不再压抑。
接着,是孩子们开始跟着哭泣,终于,那根一直绷紧的弦,随着脚步声停在门口,断开了,脆弱浮出,女人和小孩们情不自禁的开始屈服于恐惧。
男人们无声的望着这一切,反而抹干了刚才的泪水,很多时候是女人比较柔韧,坚强。但在这种时候,一定是男人们要更坚强。
保护女人和小孩子,是上天赋予男人们的责任,在这种时候都不拿出勇气,更加坚强,那不如切了自己的蛋,当太监去吧。
每个男人的眼神都开始变得坚定,全部都望向那扇暂时沉默的大门,当它打开之后,灾难就会开始吧。
‘砰’一声巨响在门上响起,那一扇古老的祠堂的大门,被砸开了一个巨大的破洞!
透过那个破洞,人们清楚的看见一张脸就在那个破洞的背后。
那是一张怎样恐惧的脸啊,明显的被水泡胀过,有的肉已经掉了,可是有的肉却莫名其妙的干瘪了下来,发黑的贴在脸上,头发东一缕,西一缕,很明显,也是掉了不少,剩下的湿淋淋的贴在头皮上。
因为左脸的一块肉掉了,所以看得见口腔里的牙齿,也看得见翻卷的肉,可是偏偏就是这样,那张脸上却明显的挂着冷笑的表情。
能想象一具破烂的尸体在冷笑么?我整个人忍不住颤抖!
最恐怖的还不是这个,是那一双眼睛,眼白竟然是黄色的,那不是动物才有的眼白吧?可是眼珠,眼珠为什么是红色的?
而且那双眼睛竟然有眼神,虽然咋一看上去,那双眼睛是冰冷无情的,可它就是有眼神,它的眼神就是冰冷,而不是死人那种无边的死气。
而那种冰冷让人从心底开始颤抖!
这张脸,吓傻了在场的所有人。当然这张脸也吓住了我,可是在这时,我又冒出一个怪异的想法,老村长的模样不应该如此啊?他....
我被我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难不成我见过老村长?
我快受不了了,诸多奇怪的想法,另外自己竟然没有心跳,这时,竟然还觉得自己见过老村长,换谁不被这样折磨疯?可偏偏还因为这些怪异,让人更想剥开迷雾,看见真相!
但是现在是探寻的时候吗?显然不是!因为在下一刻,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那一扇结实的大门竟然四分五裂的‘轰’一声碎裂了。
我清楚的看见是老村长一脚把它踢开的,一脚竟然有这样的威力?
接着,一个身影进入了祠堂,那是怎样的一个身影啊?全身上下被泡到发胀,和脸上一样,有些肉已经掉了,有的肉却半掉不掉的连在身上。
其实那是我没经验,才以为是肉掉了,懂的人都知道,要是一具尸体沉在河底,是会有一些肉食鱼来啃噬尸体的,这个要到后来我漂泊在江河湖海寻找真相,甚至去了印度,才懂得这个,因为那时我已经亲眼看见被尸体喂养成的巨大鲢鱼。
那时候,再回想起老村长的事件,我全身都会起鸡皮疙瘩,死了之后尸体被怎么样都没关系,反正我已经离开,已经感知不到,可是要我活生生的看见自己被啃噬,我会疯掉的,我也许能理解他为何如此大的怨气了。
总之,站在我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老村长,全身都破破烂烂,却又诡异的发胀,伤口处流出的是浓黑的液体,可是,还有一些奇异的地方,是黑色的干瘪的肉,贴在身上,我清楚的看见上面有黑毛。
黑白双凶?我的脑子里忽然就过了一下这个念头,好像我自己很懂似的,可是再具体的却想不起来。
但老村长就是黑白双凶那么简单吗?至少此时此刻,我是不可能去思考这些的。
老村长的身影站在祠堂的入口处,眼神冰冷的望向众人,那恐怖的身影让人们连呼吸都不敢放肆,因为太过于吓人,谁见过如此破烂的尸体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我..回来了,嘿嘿嘿...”他开口说话了,那声音像是声带泡在水中一般,模糊不清,带着阵阵‘咕咚咕咚’的水声。
更恐怖的是那笑声,像是从水底传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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