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一篇上海宝贝风格的网上小说,里面的女主人公“我”在奥克兰如何颓废如何放纵,天天泡吧,在pub里一个黑人找她搭讪,她不想理他,原文写到:“我大声对他说,‘I am gay!’”
嗯?
我本来一直用鼠标往下拉,到这里停了下来,又拉回去,看是不是看漏了上下文,结果确实是这个女主人公对黑人说的话。本来她要说自己的性向与众不同,结果别人对她的性别都要产生怀疑。
同一篇里面,两人干杯时说“Cheese”,害得我又拉回去看,以为这里有什么特别含义,还是朋友间开玩笑,结果又失望了一次。
还有加冰说成“double ices”,有感觉说成“feeling”,唯一说对的一次是“这是一种perfect的感觉”。
这好像是伪小资们的通病,喜欢在说话或写文章时夹一两个英文单词。我以前还见过把“一夜情”说成“One night love”的,当时《天亮之后说分手》这本书还没有出来,在文章里提到这种国外的新鲜玩意儿,而且是用洋文,一定让作者感觉非常、非常好, 简直是perfect.
此种心理引申出去,伪小资们对洋品牌有一种近乎崇拜的情绪,见过另一篇文章,说广州的小资们非常痛苦,因为没有星巴克,没有宜家,没有家乐福。。。后两个名字的出现让我对伪小资最为自我标榜的格调产生了极大怀疑。
从另一角度来说,Starbucks(顺便说一句,我以为它的中文译名极其难听)、《挪威森林》、王家卫。。。这些名字成为伪小资们的圣物。因为它们得到一个群体的认可,所以自己也要趋之若鹜,在闲谈或行文中必然要提到一两句。这种模式完全和大众流行文化一致,只不过大众换成了小众。人云亦云,千人一面,又何来“个性”、“品味”和“格调”呢?只不过伪小资们对大众流行的物质和精神产品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在精神层面上,伪小资们热衷于将各类优秀人物和伟大的作品列入自己的私藏名单,范围是如此之广,让人怀疑他们到底对这些作品是真正意义上的理解和认同,还是仅仅作为谈资,以显示自己品味不俗。以下是三起个例分析:
(1)王小波:他曾为一家报纸的专栏写文章,说其他专栏作家写自己养猫、养狗的事情,自己在这些方面没什么可说的,自己在插队期间曾经吃过一只猫,五只狗,对于爱护动物人士来说,自己是个“啃你饱”(Cannibal=食人族)。这种惊心动魄的幽默方式显然不是伪小资的一贯态度。对自由主义立场的坚守,对蛮横和愚昧的抗争,对精神家园的渴望,以沉默的大多数自居却不甘沉默,“宁愿烧死、渴死也不愿迷失在白银时代”的决绝,这一切,伪小资们永远也不能理解。
(2)切。格瓦拉:切。格瓦拉成为伪小资们的口头谈资也是非常吊诡的一件事,如果不是张广天的“为革命狠狠作秀”的话剧,伪小资们可能根本不知切。格瓦拉为何方神圣。暂且不说革命与反革命、富人与穷人的绝对二分法显示出张广天投机、煽情的一面(伪小资们不太会严肃的考虑社会问题),只要举出这样一件事情:切。格瓦拉任古巴工业部长和中央银行行长,作为一国主管经济的领导人,却主张废除货币,建立“不用钱的文明”,号召民众只讲奉献不要计较工资。伪小资们既不像下岗工人没有工资可拿,又不像私营老板不靠工资生活,不知他们是否会赞同切。格瓦拉的主张。
(3)张爱玲:张爱玲出身前朝高官世家,童年生活不幸,过早经历人情冷暖,对于人生、社会、爱情、婚姻有着敏锐的观察,对于尘世中男女的种种不完美有尖锐的刻划而又不乏同情的宽容。伪小资们只是将她作为高级琼瑶来阅读,念叨着“生命是一袭华丽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之类警句,理直气壮的继续无病呻吟下去。张爱玲也是世俗的,决心“从柴米油盐,肥皂,水与太阳之中去找寻实际的人生”。这样的告白,恐怕是伪小资们不敢、也不愿承认的。
综上所述,伪小资们始终局限在一种“小”的格局里面,满足于品牌的包围之中,满足于口头上挂着经典名词,既不屑于混同于大众文化之中,又无力去真正欣赏人类精神文明的优秀产物。当然,如果他们愿意,大可以这样上不挨天、下不着地的永远自我感觉良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