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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在版块:文学艺术 发贴时间:2005-08-24 16:01  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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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下良子,打算给露露打电话。我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理解我的人,那这个人就是露露了。露露虽然是个女孩,但无论大事小事都有一套独特的见解。她缺少一种南方女孩的温柔细腻,却有着北方女孩的爽朗大度。另外,我还觉得她这个人比较神秘。因为她从来不像别的女人那样整天唠唠叨叨谈论自己的事情。也许她是个合适的听众。我正好带着电话卡,就用路边的电话机给露露打了一个电话。过了好久都没人接。我还以为她不在家,刚要挂掉,电话线那头就有人说话了。谁啊?都这么晚了。是露露。这时候我一看表,已经十一点了。我说,是我。电话线那头的人立刻换了一种比较温和的声音说,原来是你啊小东。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我问她,你已经睡下了?她说,刚刚睡下,不过没有关系。你有什么事情吗?我说,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想听听你的声音。我想你了。露露笑起来,说今天早上我们还在一起呢,这么快就想我啦?我说,可不是,你离开我一会儿我就会想你。露露笑着说,我也想你亲爱的。我听见她打了个哈欠,虽然她可能是捂着嘴打的,但因为夜里安静还是被我听到了。我只好说,你早休息吧。我们明天见?露露说,好的,你也早休息吧。


钱二

良子告诉我,那笔钱是韩芳帮我借的。他们没有告诉我,是因为怕我拒绝接受。现在我才知道我错怪了韩芳,虽然她离开了我。我没有向良子打听更多的关于韩芳的消息,因为我觉得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年了,我不应该太在意这个女人。至少应该装的不在意。在中国,一个成功的男人身边总会有许多漂亮女人,那些真正珍惜感情的男人要么不成熟要么不成功。我决定掩盖内心深处对韩芳的感情。 我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步行回家。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也没有车辆。那场雪是为我下的。我说不清楚自己到底还爱着韩芳吗。至少不应该再恨她,不管她现在如何,是否结婚了,是否快乐。我都不应该去恨她。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都应该祝愿她过得幸福。

我决定不再向良子询问有关韩芳的事情。但既然那笔钱是韩芳帮我借的,我就应该想办法还给她。我想,这也算个了解吧。这样,我就不再欠她什么。那两万五千块人民币,分成了相等的五份儿,每一份都用红色的橡皮筋缠得好好的。塞进了一个大信封里,那个大信封又被塞到了我的床底下。我曾经用同样的信封寄出我的小说稿。也是厚厚的一摞,因为千字只有六十块的稿酬,所以不值钱。现在,那个幸福的信封一下子就被塞满了两万五千块人民币,闻一闻都被那些钱的味道熏晕。如果换成小说稿,就得四十多万字才行。我真希望自己写出来的不是汉字,而是一张张的美元人民币。再塞到我那些空荡荡的抽屉里,塞到床底下,塞到枕头里,把我的房子填满——

明天,在良子上火车以前,我要把这两万五千块钱交给他,让他转交给韩芳,以了却我的心愿。我是否应该留个字条给韩芳,来表达我的谢意?不,不,不要了。她什么都知道,她比我更了解我。

我决定不再和良子提到韩芳。等他上火车的时候把钱交给他。这件事情将发生在十一月二十六日下午。我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一个月后韩芳就能拿到这笔钱。我甚至在脑海中推测出她将要表现出的表情:她用她那双洁白打开那个信封。那里面装着她以前男朋友还给她的钱。也许她曾经期待着那里面还有些什么,但什么也没有,只有钱。五年前的日日夜夜,如同井水般涌出来——




我没想到韩芳竟然死了。

十一月二十六日下午两点正,我们从海信宾馆出发,做一辆红色夏利出租车去火车站。朋友多年不见,见一次又要马上分别,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我们坐车去火车站的时候,那个黄色的大信封被塞进了一个皮包里,那个皮包是两年前我去开会发的,上面写着“云门山留念”几个字。现在它被我紧紧地按在出租车后坐上,仿佛一松手就会飞掉一样。我很少携带“巨款”出行。等一下将它交给良子以后就轻松了,我这么想着。我本来想在候车室里将钱交给良子。没想到那天坐车去北京的人特别多,候车室里早已是人山人海。许多穿着破烂的农民由于找不到座位,就坐在自己的行李上。那些行李多是一些破麻袋,我猜那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在这样的场合不应该谈论钱的事儿,而且是两万五千块人民币。这些钱足以让许多人铤而走险。我让良子在那里等着我,又去花两元人民币买了张站台票。

在中国坐火车绝对是项高强度的体育运动。入口刚被打开,大家都疯也似地往前冲,在检票处挤成一团。良子买的是卧铺票,没必要投身到这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中,但由于站的位置比较靠前,我们还是被挤入人堆里不能逃脱。“小东,小东——”,良子在我旁边不远处呼喊我。但是我却看不到他。我喊:“别着急,别着急,我在这里。”这时候我才想到,由于久居国外,良子显然不能适应这种环境。我拨拉开人群,努力向前,去寻找良子。与此同时,我的右手紧紧地抓住那个皮包,不敢有半点松懈。

最后,我终于挤到了良子身边。我们像是狂风巨浪中的两只小船,被人推推搡搡过了检票口。“刚才我的胃差点儿被挤出来。”良子说。我们找到了卧铺车厢,我帮良子把他那个小箱子提上车。他自己提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他又走了出来,突然拥抱住我。保重啊,老朋友,他对我说。嗯,你也保重。我拍了拍良子的肩膀,对拥抱还不适应。火车就要开动了,良子说了声再见就又上了车。其实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何时还能再见,是否还能再见。 我突然记起来我还没给他钱。就一巴拉住他,从包里掏出那个信封给他。这是什么?钱。我还韩芳的钱。良子看了我一眼,把那个信封又还给了我。我一辈子都会记住良子的眼神,充满血丝,忧郁的像头受伤的野兽。

良子说,“韩芳已经死了”。


死二

我在家里呆了四天,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醒来后再去吃饭。我决定写点儿东西,写篇小说。写写我和韩芳的事儿。我在一张靠窗的桌子上写,那张桌子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买了,我和我妹妹在那上头写作业。那上面的油漆已经脱落,还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字,特殊的符号,但我已经辨认不出那些符号的意义。没想到我现在又趴在那张桌子上写字了。现在那张桌子被安置在我妹妹的房间里,正对着一个窗口,窗外是一柱老梧桐树。我妹妹在那张桌子上铺了块印花布,还在上面摆了些小镜子一类女孩用的东西。听我说要用这张桌子,她一赌气,都把这些小东西划拉到抽屉里,锁起来了。

我趴在那张桌子上,面对着那株掉光了叶子的老梧桐树,想写写我和韩芳的事儿。但最终我还是写不出来。我觉得我写不出来是因为我用电脑写东西习惯了。用笔写就写不出来。后来,我就向我妹妹借了一台电脑。我妹妹比我小两岁,现在在一所初中当老师,教得就是计算机。她给我找了台电脑,这样我就可以呆在她们学校里写东西上网。

出乎意料的是,我收到了一封良子给我的电子邮件。原来良子到家后不久,就给我写了封信,他告诉我韩芳是出车祸死的。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车祸”两个字还不能形象地描绘出韩芳的死,他又将他知道的关于韩芳的死的诸多细节一字不落地写了出来,并通过想象力描绘出他所不知道的细节。但由于他也是道听途说,所以知道的事情并不是很多。我看这封信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猫叫。我寻声望去,看见一只黑猫站在对面的阳台上看我,嗖地一声又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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