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音别馆】读发条鸟年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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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女萝 (等级:3 - 略知一二,发帖:277) 发表:2004-06-25 12:34:10  楼主  关注此帖评分:
【桐音别馆】读发条鸟年代记
林少华翻译的名字叫"奇鸟行状录",不过这名字傑牙扭口,不得我心。反倒是轻轻巧巧一个“发条鸟年代记”,感觉更符合原文风格。

书评都说村上的风格欧美痕迹比较重,反倒不太像日本人通常的粘腻滞重。这点上,我同意村上是轻的,符合卡尔维诺的审美。但我一向认为日本作家的风格本来就是轻灵温和,偶尔颓美奇艳的,一如他们的文化气氛。评论所说的“粘腻滞重”应当是在说那慢吞吞的行文方式吧。一切巨细无遗,情节像乌龟一般自管爬下去。

事实上,村上非但不免此节,而且尤其将其发扬光大了。所谓发扬光大,其实便是将这种爬行变成耐人寻味的一场乌龟show,教读者同样耐心地走下去。的确,慢却令人不感到厌烦,情节内线紧张而外表舒缓。这大概归功于他清新利落的语言,仿佛竹筒里一颗两颗蹦出的那圆圆的小红豆子。当然,还有那些不时跳出的诙谐语句跟不可思议又入木三分的比喻们,也都屡建奇功。

说起他的风格,我老是在想,艺术家的灵感总得来自于自然。读村上甚至包括其他一些日本作家,不知不觉地总感到海的气息,台风的气息,自然的气息。譬如“沉入睡眠的深海”,“我的心情像被一场五月的飓风卷得一干二净”,“鞋盒里躺着的旧鞋活象小动物的尸骸”这样的句子。人是从自然里来的,再没什么比自然更美的东西。可被钢筋水泥把眼界都挡住了,够多么悲哀呢。

扯远了,回到这本书本身上头来,说起来是用相当奇幻的手法写就的。譬如从深井里穿入,试图用意识解救受困的久美子,也用意识给敌人痛击,这样的小说,是玄而又玄,却偏让你相信是真有这么一档子事发生过呢。日本人偏激而因而有偏激美感的哲学观也层出不穷,以预言甚至咒语的方式出现,譬如“该上的时候”跟“该下的时候”,“水断流的地方”,仿佛一切都是预设好的机关,在你终会出现的世界尽头等待。这样想起来,人生的荒原上原来有着很多深井,而你注定在某日独自走进其中,开始冥想。

也是如此这般,轻松的笔墨底下暗流汹涌,什么也不介意的生活态度里藏着迷茫和失落,但即使在迷雾中也不放弃希望不放弃对抗的人物性格格外真实得让人感动。每个人都在寻找着什么,即使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即使是在“现实像一艘巨轮缓缓转向”的时候。在这里,名字成为了自己对自己的一个重要认知标志,加纳马耳他给自己起的名字,曾经叫加纳克里他的女人的三次改名字,三次新生,以及绵谷*升猫的改名,肉豆寇和肉桂。

名字只是自我的一个标记,但没有这标记却万万不可,这是一种仪式和一种一再的提醒,从前那个自我已经脱身而去,而现今此地的这个自我已不同彼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自我即是每个人都在寻找的东西。“简言之,日本看上去更像是翻卷着暴力漩涡的莫名其妙的国家”,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暴力旋涡里,人们struggle着即是为了保有自我或夺回已被卷走的自我,先是肉体娼妇后来是意识娼妇的加纳克里他被绵谷升玷污,久美子被控制,甚至连灵媒也为之服务。

与黑暗旋涡里发生的这一切相比,十六岁少女笠原May的活泼和韧劲简直如同一股清风,令那上吊空屋的荒院也有了一丝生气。在这一点上,她跟挪威森林里的绿子惊人相似。


(to be continued)
"去,守门人,为她打开门,
依古老的规则待她。"

守门人上前,为她打开门:
"请进,我的女主人,库塔会朝你欢呼,
不归之乡的宫殿会因你的光临而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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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女萝 (等级:3 - 略知一二,发帖:277) 发表:2004-06-25 13:47:14  2楼
我几乎以为少女笠原May即是发条鸟的化身,这世界到处是发条,需要这么一只鸟儿到处拧上一拧。当然看得出来,在作者意图里,冈田才是那只发条鸟,而笠原May在他需要的时候拧动了他的发条。发条鸟的发条。

这个总在思索着死亡的少女,与此同时苦苦寻找现实世界中适宜自己的落脚点。死亡是一种脱离,是另外一种寻觅的开始,但没有下入深深井底的她无法找到死亡的真实感觉。将自己织进密麻麻的假发工作后,她却意外地找到了解决方案。方案也许是没有方案。

我喜欢那种寻觅的感觉,即使不知道方向也一直寻觅的举动。就像我痴迷于始终不停止的行走,即使不知道方向也一直寻觅的行走。走下去,现实的巨轮终将偏离方向,或者往正确的方向,或者去往错误的。不会停在原地,总之。

关于这本书,我所发现的一件奇妙的事是,很多地方的感觉是如此像古龙的小说。不是文笔,风格,我指的是故事走向和情节因素。奇奇怪怪的人,为着外人看来莫名其妙对本人却极其重要的目的,做着莫名其妙的事情,而同样奇怪的人对此安之若素。

又来了,那口深井。我们生活在地球表面却不知道地层底下有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活着使用另外一套逻辑。坐在街边观看几十天行人的脸,之后就等来一个有钱的女人,给他需要的几千万元,买井。这女人,当然也有她的目的。另外一种利益的交换,只是在现实世界中这交换来得更朴素。活像古龙小说里,拿巨款买人头,买女人的头发,买别人眼里不值一提的垃圾。

价值观在此几乎完全颠倒,但颠倒得如此正常,仿佛本来就该如此。人心的价值观跟社会价值观,本来就是两套时相乖逆的度量衡,而前者由于实际原因,时常被迫服从于后者。只有在小说里,才有了如此真切和痛快淋漓的还原。

哪种才是“应当的”?当我们的本我离开自身,俯视烂睡如泥的身体,是哀叹还是欣慰?抑或仅仅静默,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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