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二十四岁了。。。
今天就是二十四岁的生日了。说实话，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的无奈却多于兴奋。总在书里电影里听到看到，头发稀疏凌乱双目失神无光皮肤干瘪起皱躯体佝偻摇晃的中年女人搓着双手悠悠地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长叹，之后或者是一句“岁月催人老”，或者是“时光不饶人”，再后来就扑打扑打掉下泪来。以前看到这个，总觉得是些模式化的感叹语词，也未用心去体会其中的深意。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游荡徘徊了廿余年的我，才似乎大概初初体味到时间一直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流逝着，之前没有意识到，是因为它流逝的后果还不至于引起我的警惕。
前几天，母亲突然拨拢着我的头发说，你有白头发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叹道如何这般就老了，更仿佛恍惚中望见自己满头花白头发的样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头发真是一个人衰老的象征。一两年前，就有个长辈对我说，我的头发可能会谢顶，我还不以为然，哪里知道长辈的话是信得的，他必是看到了什么迹象，才说如此的预言。果然，在过去的一年里，我的头发以前额左右两端为起点，渐渐显出了青白的头皮，顺着往里面走去了。往年里一头黑亮亮密匝匝毛茸茸硬挺挺的头发落成如今这样的田地——纵然也坏不到哪里去——可毕竟也算背运了。
那天表姐见到我，看了两下，就让我把眼镜摘下来，然后睁大了眼睛问我，你有黑眼圈了？我想都没想，就说，不会吧，又说，可能有吧，我也不知道。心里却紧张起来。晚上在洗手间里，一个人面对着镜子，仔细地望着这张看了二十几年的脸庞。雾气使我的影像变得模糊了，仿佛并没有很重的黑眼圈，可是霎那间我发现眼角起了皱纹。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那些细小的不易察觉的皱纹缩在一起，在眼角的部分延伸出来。一旦注意到了它，便觉得在正张脸上是那样显眼，那样引人注目。往年里能够无所顾忌的笑容，现在可要注意了，笑一下，仿佛割一刀——难怪人长大了，笑容就少了，原来是这个原因，哪里是成熟了哟！
去商店买东西，去书店买书，以前总是喜欢了便买来了。最近却突然在掏钱的时候犹豫了——倒不是为了节约省钱，而是想到了更可怕的事情。现在因为有我，把它买下来了，它就从商店任人观赏的地方来到了我的衣橱里或者书架上；也正是因为我还在，还肯允许它依然待在衣橱和书架；倘或有一天，我不在了，谁来收拾它们呢，又怎么收拾呢，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样的地方去呢，若是付之一炬，化为云烟，随风飘散去了，无所安，也算是有所安了，若真是一把扔到污脏浊臭之地，却是大大的玷污了。如此这般一想，眼前的欢笑却暗藏日后的痛楚，心里不免拂拭着看上的衣服或者书籍，心下默默念着道别的词句，与其往后心里难过，倒不如如今就干脆不要开始——当然，这样地错过它，也许，或者注定就是一辈子的永别了。买了它的别人怎么处置我是管不得了，只知道自己不要面对那样的困境也就好了。这样看来，我家里的很多东西原来都是时光流逝繁华不再的象征了——不免感伤一阵。
三十号那天北京下了期盼已久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个早上。三十一号早上又下了一些，整个成了个琉璃世界了。我肯定地记得2005年的最后一天也下了一场雪，但是片刻就停了。房间里面阴暗无光，依然能够在昏黄的下午看见镜子中那个人影。一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镜子没有变，雪如期而至，可是人变了——虽然那些变化也许不易察觉，但是作为自己对自己的审视，那真是需要严之又严的。青春的年华随水流，这样的时光能有几遭呢？我倒不是要借着这个发什么“少壮不努力”之类的老生常谈，倒是深深为这种流逝的迅速、悄无声息又影响深远感到一丝丝的不安。每每想到这里，泪水便在心底流淌，顿觉了无光辉了。
人们庆祝生日原来是在倒数自己的忌日。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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