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23岁，一个人在美国呆了两年，拿到了令人羡慕的名校学位，进入了令人羡慕的华尔街。每天早上华尔街的晨风吹动男孩的领带，身边是一样衣着光鲜的上班族。这时候男孩最喜欢抬头看看华尔街两边和“华尔“一样的高楼，想象自己在最高层的样子。

男孩一个人在纽约住，偶然的机会认识了PAUL，一个台湾大哥，很仗义，很豪爽，但是一直不得志，开着自己的小公司，赚着足够自己花天酒地的钱。

PAUL比男孩大十几岁，第一次PAUL看见男孩，好象看见十年前的自己—壮志在胸，踌躇满志；男孩第一次看见PAUL，觉得好亲切，从来没有一个台湾人给男孩这样的感受。虽然PAUL仿佛很堕落的样子，男孩觉得PAUL是世外高人，喜欢听PAUL讲过去的故事。

终于，在一次酒足饭饱后，PAUL对男孩说，让我带你见识一下纽约华人区的夜生活。男孩心中又惊又喜，害怕在今夜失去保存许久的贞操，又期盼在今夜得到灵魂的宣泄。

PAUL的那辆BENZ E320在拐了几个弯后来到一处静街，夜总会的名字好响亮，和伟大祖国首都最出名的那家一模一样，男孩想起了网上的种种流言，不知道盗版的和正版的是不是真的异曲同工。

PAUL的出现令10点钟的夜总会有了生气，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MARY上来打招呼，自称妈咪。旁边的几个小姐眼神好妩媚，男孩觉得好紧张，仿佛一下子穿过了时间和空间，穿越了和自己朝夕相伴两年的电脑和写字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PAUL熟门熟路地要了一个包间，一直在抱怨这里比国内正版的小姐休息室还要糟糕的房间和比国内正版还要贵的收费，妈咪看了男孩几眼，退出了门外。

一个好养眼的女孩在五分钟后出现在门口，熟悉的气质，熟悉的感觉，让男孩回到了离开多年的家乡。妈咪真的好有经验，居然能够找到这样一个合男孩胃口的女孩来坐台，在偌大的纽约，居然还能够有这样的女孩，同样来自男孩离开四五年的家乡。

女孩几杯酒后开始笑话起男孩已经生疏了很多的家乡话，男孩尴尬地解释说，多年不讲，已经没有了感觉。PAUL自顾自一首一首地在唱男孩从来没有听过的台语歌，身边的小姐小鸟依人地偎依着。

家乡女孩的腰好软好舒服，手指好纤长好光滑，男孩在酒精的麻痹下靠着女孩的肩膀，呼吸着那长发里传来的清香，想起了在家乡念中学时的初恋女友，好象也是这样的脸型，这样的长发，还有这样细声细气的吴侬软语这样温文如玉的轻声低诉。

妈咪突然打开了门，对女孩打了声招呼，又职业性地对房间里笑了笑，女孩轻声说，我去去就来。男孩嗯了一声。PAUL断开唱的正动情的台语歌有些打抱不平地说：“干！转台小费扣50！”

女孩一去就是十几分钟，也许是二十几分钟，男孩也不记得，男孩只是一支接着一支抽烟，还想象着女孩刚才留给他的感受。

女孩终于回来了，一坐下来就拖出茶几下的垃圾桶开始呕吐，男孩好怜惜地抚摸着女孩的长发，怕那污物沾上女孩那带着清香的头发。

吐完后的女孩象虚脱一般倒在男孩怀里，“你知道吗？这样的生活我真的不想再过了”，女孩用家乡话在男孩耳边说，“我想多存点钱，去读书。”“告诉我你每个月要用多少钱？”男孩突然有了一种勇气，紧紧地抱住女孩，同样用家乡话问。“我不要你养我”，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而后，又幽幽地说：“你不会骗我吧？”男孩抱紧了女孩，“我不要你再过这样的生活。”

酒醉的时候人总会说一些夸张过的话，男孩在那个醉酒的夜里，被胃里涌来的恶心感惊醒，扒在马桶的边缘，象大学毕业时吃散伙饭后般哇哇地吐。

那一夜两人仿佛交换了生命的盟誓：男孩答应要好好在华尔街做，努力赚到比现在多一倍的薪水，让这个美丽温柔又令人痛惜的家乡女孩有读书过正常生活的机会；女孩答应男孩不再喝这样的酒，多存点钱早日解脱于这样的生活。也许是酒精的麻醉，也许是真心的动荡，女孩给了男孩一个很深的吻，让男孩深信不疑那女孩已经真的对他这样的年轻才俊交付终生—网上说，即使是妓女，都不会轻易吻客人，因为身体已经交出，心就再也不可以交出。

那一夜男孩都在做一个梦：董小宛，陈圆圆，柳如是。。。秦淮八艳那千古流传的故事又在男孩的梦中回放了一遍，还有那李师师，苏舜卿。。。男孩梦见自己变成了冒辟疆，变成了刘墨林，变成了浪子燕青，书生意气，在用那江南书生独有的才气，书写着一个接一个的风流故事。

那个周末之后，男孩都在想象女孩那张哀怨的脸。都在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女孩留下的手机号码。虽然电话那边永远是女孩用半生不熟的英语在重复着她的英语名字。

“PAUL，想不想重温一遍你年少时追你们学校校花的感觉？”两天后，男孩激动地在电话里对PAUL讲。

“你想怎么样呢？”PAUL有些不那么如男孩想象的激昂，平静而淡然地说。

“我想送他一束全纽约全美的玫瑰。就象你当年用999朵玫瑰追到你们学校校花的那样。”

“那你先去买花吧，我等会来接你。”

不是情人节的华人区，哪里有菜鸟的店家会去进玫瑰的货？男孩走过十几条街，在一家福州人开的花圃里买到了他想象中可以让女孩动容的花。花店的老板好会做生意，几句话后，男孩一天的薪水换来了99朵玫瑰。

“我和你很严肃地说，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PAUL出乎意料严肃地对男孩说，当男孩兴冲冲地拿着花坐上PAUL的车。

“一条是，扔下花在夜总会就走，让你今夜的朱丽叶得到全场其他女人的羡慕。但是你这束花只是开始，你从此之后必须每天都送才可以最终达到目的。”

男孩知道自己每张PAYCHECK有多少钱，便问第二条路。

“第二条路是，我帮你把花扔进一个角落，但是很容易让她发现，你一个人很随便地坐在吧台喝酒，然后和BARGIRL调情。等她过来和你说谢谢你的花。”

“为什么啊？”

“你要记住，她是个欢场女子，在这里，永远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在这里，痴痴爱一个人的傻鸟是不会有人理睬。”
男孩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你可以用你已经花掉的几十块钱去找答案。”

你当然不知道答案，男孩心里这样想PAUL，你怎么知道她在我耳边说的那些肺腑之言？你怎么知道一个身处绝境的女人的心灵之声？

男孩捧着花，有些怯怯地跟着PAUL走进场，妈咪一眼看见，就开始带头起哄。

“她呢？”男孩装作有些无所谓的问。

“坐在台上了。”

男孩有些不爽，他想象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搂抱的样子。

不过男孩毕竟不是那样地嫰，很无所谓地和PAUL坐在吧台，自顾自地喝起啤酒。

她出来了，有些夸张地奔到男孩身边，给了男孩的脸颊一个吻：“你对我真好。”

男孩自顾自地喝着啤酒，觉得今夜自己的造型有点象酷酷的周杰伦。

“回去招呼客人吧。”男孩很大度地让女孩走回去那个房间。

七支啤酒下肚了，女孩都没有再出来问候一声。虽然其他没有生意的小姐都围在这里，有些风凉地说自己做了这么多年小姐都没有收过一束花。

男孩看看表，11点了，明天还要上班。

“PAUL，我自己要车先走了，你好好玩。”

七支酒，70美元，男孩预支了明天一天的薪水的十分之七。

终于，在要走的时候，女孩出来了。

“你上来我要对你说句话。”男孩有点酷酷地说。

在夜总会门口，没有什么人。男孩轻轻地搂住了女孩的腰，女孩没有推开，只有保持着职业的微笑。

“你知道我看见你后有什么冲动吗？”男孩带着酒意说。

“什么啊？”女孩的笑有些坏坏的，好象在往那个方向带。

“我有种冲动想多赚点钱养你啊！！！”男孩大声地喊。声音在纽约的夜空迅速被飞过的班机吞没。

“那就早点回去明天好好上班多赚点钱喽。”女孩依旧是那样调皮的笑。

“不要喝这么多酒，自己多小心。”男孩放开放在女孩腰间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车上，只有男孩一个人坐在后排。他掏出手机，拨通了PAUL的号码。

“PAUL，你知道吗？我想我找到答案了。“男孩有点大声地说，因为身后就是发动机的轰鸣。

“你找到了答案？“刚才还和小姐玩的看起来快醉的PAUL的声音一下子清醒。想听清楚自己年轻的声音。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董小宛，也没有陈圆圆，她们全都死了，全都死在明清了！“男孩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车厢里叫喊。声嘶力竭。前端，黑人司机头也不回地开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