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罗玄不是一个好情人，但是不能说他不是一个好人。（然而，罗玄真的不是一个好情人吗？）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认真的谈过小凤，每念及她的所作所为，都不会去深思，因为同情她的童年遭遇，所以不忍深责。但今天，我要认真地谈一谈聂小凤这个人。
如果看到了媚娘的痴情便以为小凤也有痴情的根苗，那是不对的，媚娘与小凤是两类人。媚娘虽生长在魔教，可她在教中地位高，不会遭遇到什么黑暗的斗争，魔教给她的更多是“敢爱敢恨”的熏陶（就像任盈盈）。聂媚娘的性格是狠而不毒，刁而不诈。她生命的最高信条是爱情，所以最后她会为觉生而死。
聂小凤不同，她是可怜的，自小便要随着母亲在刀光剑影里求存。在她眼里，世界只有敌人充满仇恨的红眼，与无情的利刃与鲜血。小凤世界里唯一的爱情就是她父亲与母亲的爱，但在她眼中这段爱情的结果是——父亲故意害死了母亲。年幼的她不理解，年长的她又不愿去理解，所以多年后在山洞之外，她依然痛骂觉生。正如父母离异的孩子会对婚姻恐惧，想来小凤对“爱情”这物事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那小凤为什么会爱上罗玄？那是因为罗玄是她生命里唯一的亮色。在她血腥的童年里，是罗玄赠与她小玩具，给了她孩童应有的游戏时光。在她面对死亡危机时，是罗玄救走了她，给了她一个人应有的生存机会。连小虫子也会有趋光性，所以小凤的确是爱罗玄的——准确的说，小凤爱的是她生命里珍贵的温暖。
其实小凤的生命本应容不下爱情，经历了如此惨痛的童年，小凤满脑子装的是报仇与征服，这恰恰和以“牺牲、付出”为基础的爱情截然相反。她之所以会去爱，不过是在爱着她黑暗生命里唯一的光明——而恰好罗玄是这光明的象征而已。如果说媚娘的爱情信条是“付出”，那么小凤的爱情信条则是“利用”。有人夸赞小凤敢于争取。是的，大胆去表白，主动去争取，确实属于爱情的勇士。可是，社会道德还没有宽容到连“色诱”也算作正当争取，也算作代表一种革命精神吧！小凤在利用，先是利用美色去得到罗玄，继而想利用一
对女儿去绑住罗玄。她若真的与罗玄在一起了又会怎样呢？她不相信为爱情牺牲这码事，所以不见得会为了罗玄而一辈子留在哀牢山。正如黄蓉吓唬小龙女的话：“他（杨过）生性好动，虽答应你，但日子一久，总会耐不住性子要离开（古墓）的。”小凤或者会乖一阵子，可是报仇与征服的欲望首先会把她自己征服，罗玄的心机又不及她，最终难免要被小凤利用成为复仇工具。就像明教最终被朱元璋利用，折尽了张无忌的威风一样。也像阿飞粘上了林仙儿，林仙儿是从利用开始，最后还是有了爱。可是小凤是从爱开始，最后成为了利用，恐怕罗玄的结果要比阿飞可怜。所以小凤后来建立冥岳，沦为魔头，不是因爱成恨，而是她骨子里的欲望所驱使的，是必然的。只是偶然发生在与罗玄的一段情之后，来得更迅猛而已。与媚娘不同，小凤喜欢利用（看她对付万天成的游刃有余就知道），需要征服（她最终得到了罗玄的人），她的性格是狠且毒，刁且诈的。虽然也有像小虫子一样的趋光性，可是她追求光明的一面小得可怜。
最后，小凤失去了权力，失去了亲情——她自小就失去双亲；而与一对女儿的亲情，则并非在被女儿击败时失去，而是早在哀牢山就已经失去。试问绛雪玄霜得到过什么母爱？除了刚出生时母亲找到利用工具的笑语：“有了你们，师傅就不可以不理我了。”此外一无所有！严格地说，聂小凤不曾有过女儿，绛雪玄霜也不曾有过母亲。
人已将死，回想一生竟是一无所有，若你是小凤，也会迫不及待地问：“师傅，你爱过我吗？”其实她是想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一无所有啊。当然，在生命的尽头，在她又面临黑暗时，她是真心真意向往起了她生命里的亮色——罗玄。可是她可曾想到，是她自己毁了这唯一的亮色。她不会去想，正如她仍要痛骂觉生一样，小风就是缺少宽容与理解。小凤生命的最高信条是征服，征服所有人，所以最后小凤会因为征服不遂而自杀。
小凤对罗玄是又爱又恨的，爱她生命里唯一的温暖，恨这唯一的温暖也变成了黑暗。的确，罗玄是对不起她。那一夜之后小凤所受的折磨，是黑色童年后的第二次摧残。但如果没有她的“色诱”，一切会发生吗？
唉……总之越是细想，就越是一声叹息，一句责备。
罗玄当然也有错，还错得不小。在《哀哉罗玄》里我已说过。但如果我是罗玄，就更不会接受小凤（恐怕连带她回哀牢山的勇气也没有）。非因道德伦常，实在是不觉得小凤有何值得爱的地方，更是怕了她的狠毒刁诈，何必留一颗定时炸弹在大动脉里呢？（恕我狭隘）
最后打科插浑一句：罗玄应该爱过小凤，但那是一种短暂的迷恋。（一个中年男子是很容易被活泼美丽的少女眩花眼睛的。）但他很快看清了小凤的本性，小凤非他所爱，所以他没有接受她。若用鼓吹“想爱就爱，管你接受不接受”的小凤精神来推论，那么罗玄的“想不爱就不爱，管你难受不难受”的做法也很有革命精神，值得大大地赞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