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新 - 【原创文学】《南方》流水账，慎入

【原创文学】《南方》流水账，慎入

四月中旬，办公室里每人发到手工会费300元整。正值春日大好时光，大家决定一同出游。有三种路线可以选择：一、扬州、镇江、南京两日游；二、去河南某景区（我忘了是什么地方了）；三是去沂山。河南大家都不想去，因此第二种选择很快被排除在外。至于是去扬州南京还是去相对较近的沂山，大家争执不下，投票表决的时候持这两种选择的人旗鼓相当，而且各有各的理由，于是大家开始了一张热烈的辩论。支持去南方的大多是年轻的单身员工，有些心血来潮，喜欢城市，而且没有家庭负担，不在乎那多出来的百十块钱；想去沂山的都是老员工，多有家室，认为第一条路线行程过于紧张，而且他们想携家带口，去大自然中体验田园乐趣。辩论毫无结果，一方无法说服另一方，反之亦然。于是大家决定再投一次票，少数服从多数。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由于原本选第二条路线的人大多改选第一条路线，所以支持第一条路线的人胜出。大家最终决定去南方。

我原来想去的地方是沂山，据说那里风景秀丽，有大片的溶岩山洞，还可以漂流。在我的想象中，漂流就是几个身着救生衣的人乘坐一艘充气小船顺流而下。由于风浪很大，小船随时有翻覆的危险；再加上水流湍急，即便是有经验的划手也无法控制小船行驶的方向，只能随波逐流。随波逐流，这不就是我现在的生活状态吗？我想到这些的时候有些激动，于是便投票去沂山，但是最后却没有参加到辩论中去。到底去哪儿我也无所谓，我对这件事的热情不大。后来大家定下来去扬州、镇江、南京三地，我就不想去了。实际上按照我自己的性格，假设大家选择了去沂山，我也可能不会去。我总是满怀兴致地计划一项行动，真正实施起来的时候往往会打退堂鼓。
为什么不去呢？小白劝我说。大家一起出去玩玩多好哇。俗话说，阳春三月下扬州，这正是最好的时候，不去不可惜了吗？我一点也不觉得可惜。以后机会多着呢。以后再说吧。哎呀，小白有些不高兴了，你这人怎么老是这样？一点也不爽快。去嘛去嘛，一块儿玩玩儿。韩芳林玲她们都去，咱们在路上可以玩“够级”。你们玩你们的吧。我扑克玩得不好，去了还破坏气氛。我拒绝了小白的邀请。傍晚回到住处以后，又接到刘小琴的电话，她也劝我一起去。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我说。怎么非得叫上我不行？刘小琴说，人多了玩起来有意思嘛。再说你这个大闲人，在家又没事儿，为什么不去呢？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家没事？刘小琴说，我就是知道。我和刘小琴在电话上扯蛋。她是用家里的固定电话打过来的，很便宜，而我用的却是手机，很贵。我们聊了二十多分钟。最后刘小琴许诺说，如果我去的话，她可以请我吃饭。我犹豫了一下，说，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的份儿上，就成全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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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出游的同事大概有二十个，加上同事的亲友，一共二十五人。我们乘一辆中巴，星期五下午二时出发，直奔扬州。中巴里有足够的座位，但座位前后之间的间隔太小了，人坐进去以后几乎动弹不得。我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万德法坐在我身边。他大概有一米八五，一百八十斤左右，象块大石头一样把我封在里面，大概是怕我半路变卦逃回青岛去。小白坐在我前面靠近走道的那个位置，不时地扭过头来和我们讲话。他旁边的座位上堆着几个人的行李。林玲和韩芳坐在万德法左边、过道的对面，由于万德法的阻隔我几乎看不见她俩，只能听见她们的笑声。刘小琴和梁恬则坐得很往前，她俩要和我们说话就得站起来转过身子，趴在椅背上朝我们喊。车厢里每个人都在说话，乱嗡嗡地一片。我们根本听不清梁恬在说什么。后来才知道她是问我们吃不吃棒棒糖。我们说吃。她和刘小琴就朝我们扔棒棒糖。由于我们距离太远，棒棒糖被前面的一个人接到了，他哈哈大笑着，剥了糖纸就把糖含到嘴里，然后继续和我们抢扔过来的糖。林玲朝那个人说，你也太讨厌了吧！那是梁恬姐给我们的。于是那个人就把接到的糖还给了林玲。大家只是开个玩笑。实际上梁恬买了很多棒棒糖，足够分给每人一根的了。
就在我们吃棒棒糖的时候，一个胖胖黑黑的年轻人站起来大声说话。原来他便是我们此次江南之行的全陪导游。他向我们介绍了这两天的行程，又说了旅行中的注意事项，告诫我们在游玩的时候不要走散了，要记住中巴的车牌号——38351，可以这样记：三包三五烟。我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三包三五烟，三包三五烟……由于我没什么方向感，记忆力又不好，经常会迷路。
那个导游讲完话之后，就开始放影碟看。放得是《天地英雄》。这部片子我早就看过了，没有再看一边的欲望。此时，我们乘坐的中巴已经上了胶州湾高速公路，水面上的反光正好照到车厢里，使人昏昏欲睡。我们要花五个小时在路上，挤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打怵。小白再次怂恿我，打扑克吧？打扑克吧？我说好哇。于是我、小白、万德法、林玲、韩芳、李凯六个人开始玩“够级”。这种玩法在青岛很流行，六个人分成两帮叉开坐着，哪一帮先出完手中的牌就算获胜。出牌有很多规矩，什么要先“开点儿”啦什么要最后留“3”啦，复杂而繁琐，我都记不住。幸好他们几个都能及时地提醒我，而且允许我悔牌。林玲出完自己的牌后，甚至直接将我手中的牌拿去帮我打。对此我很是感激，如果她能将我的牌迅速出完，我也能从中感到胜利的喜悦，就像是我自己出完的一样。（要是她能从头到尾都替我打，而我自己袖手旁观，那就更好了，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得由我自己出牌。）韩芳是我的“对门儿”，她打得不算最好，但对付我已是绰绰有余，一时竟杀得兴起、狂轰滥炸，使我毫无还手之力，以至于我好几局都没有“开点儿”。因此大家都开始叫韩芳“空姐儿”。她笑着说，哪里哪里，这是因为王川太弱了。由于我没有“开点儿”，排名倒数第一，影响了我们这一帮的成绩。林玲很叫真儿，看见我一直输就不高兴了。李凯也说，不会玩“够级”就不算青岛人，如果想尽快成为青岛人就得练就一手好牌技。听了这话，我不得不对打扑克这件事儿认真对待起来。仔细将扑克码好，出牌的时候三思而后行。情况渐渐地就开始好转了。我甚至赢了韩芳一局。这大大提高了我的兴致，而且我的运气也随之而来。在此后的几局里，我和韩芳互有胜负，林玲和小白也处于胶着状态，而万德法把李凯杀得片甲不留，所以如果算总成绩我们这一帮还是输家。由于车厢里空间狭小，我们把一个纸箱子倒置在过道上作牌桌，大家都是转身朝着纸箱子，万德法手中的牌全部暴露在我的眼前。我向李凯使眼色，让他别出那套牌。李凯看了我一眼，就把手缩了回去。当万德法手里还剩两张K、三张3的时候，我又向李凯使眼色，他心领神会，用两张2打了万德法的两张K。啊啊——万德法大叫起来，他被李凯打得“憋三了”，不仅是倒数第一，下轮还要上贡三张好牌。我方欢呼起来，终于赢了一把，实属不易。在这之后我们又打出一个小高潮，万德法他们每况愈下。我甚至挣到了一次第一名。万德法、韩芳、小白他们被我们打得几乎每次都要上贡，一直翻不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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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们玩的兴起的时候，车在一个小站上停了下来，导游说路程已过半，大家可以下车去唱唱歌。万德法说，我不会唱歌。车厢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唱歌”此处是解手的意思，万德法一定知道，他就是这么有趣的一个人。我匆匆上完厕所，就回到车上。但等了好久也不见有人上车，看来我们要在这小站上休息一会儿。于是我又下车，在中巴附近溜达了一圈儿，做了几个扩胸运动，又扭了扭腰，不敢走得太远。我还惦记着刚才的牌局，这正是我们赢的时候，一旦耽误，运气可能就没有了。可是人都到哪里去了？他们到底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呢？万德法和小白拎着一个塑料袋走了过来，他们叫我，王川，吃桃子吗？我朝塑料袋里看了看，都是些比乒乓球大一点儿的桃子，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买到的。吃了两个桃子，小白又掏出烟来，我们又抽了一支烟。你们认识那两个字吗？小白指着楼上的牌子说。我和万德法看了一会儿，都说不认识。于是我们就叫这个小站为“无名驿站”。我们在无名驿站休息了半个小时，解手、抽烟、吃桃子，还见到了橄榄。情况是这样的，当时林玲韩芳大呼我们几个过去，指着一个小摊儿上的绿色水果问，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不知道吧？我们的确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林玲韩芳就是不告诉我们，她们让我们猜。两个漂亮姑娘竟然让我们猜，你看，她们真可爱。我们怎么会猜得到呢？后来摊主笑着告诉我们，这便是橄榄。我们对我们的无知感到羞愧。这时候我环顾四周才注意到，我们已经来到一个完全不同于青岛的环境里：小站周围都是树，高速公路的对面也是一片树林，郁郁葱葱，遮断了外面的世界。这里的空气比青岛还要潮湿，已经蕴含着江南的味道。
离开小站之后，天色向晚，中巴里没有灯光，不要说打牌，就连同事们的脸都看不清楚了，仿佛浮在水中。高速公路上车辆行驶的声音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很不真切。我们一行人都不说话，静静地享受夜的恬静。我还记得，路过几个村庄的时候，我身后的一个小姑娘低声哼起歌儿来。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遥远的地方传到我的耳朵里……我们到了一个城市，大家都以为是扬州，但却不是。我们又上了另外一条高速公路。半个小时以后，前方一片灯火，这时候导游说，到扬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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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一个乱糟糟的街口停车，让一个人上来。这位便是我们扬州、镇江之行的地陪。车厢里没开灯，我看不清她的容貌，只听见前排的人夸她长得漂亮，是个“美女导游”。她说她叫小蓉。有人没有听清她的名字，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小蓉，芙蓉的蓉。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小蓉为大家唱了一首赞美扬州的歌儿。歌名儿我忘记了——我记忆里不好——只记得唱到一半的时候小蓉的嗓子就哑了，但她还是坚持唱完。大家都给她鼓起掌来，说她唱得真好听，能不能再唱一首？小蓉说今天嗓子哑了，到此为止，改天再唱。此时已是夜里七点多，大家还没吃饭，饥肠辘辘的。我们的中巴在扬州错综复杂的街道上绕来绕去，其间还误上了一条单行道，不知道去了什么鬼地方。最后我们开进一家酒店的院子里，这家酒店是仿古建筑——不好意思，我又把名字忘了。酒店旁边就是扬州著名的“个园”，这样说你一定知道在哪儿。我们一行人稀里呼隆地上了二楼，这里竟然没有几个食客，四五个毫无生气服务员垂手而立。我们二十几号人占了两张大桌子。几个年轻的都在同一张桌子上，万德法仍然坐在我左边。服务员开始上菜，首先端上来的竟然是一脸盘满溢的米饭，放在圆桌的正中央，让人叹为观止。万德法问服务员，你们这里怎么先上饭？服务员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她叽哩哇啦地说了一通，我一句也没听懂。万德法好像是听懂了，说，哦——，他又问，这……放在脸盘里……怎么吃啊？那个服务员又是叽哩哇啦一通，并且指了指每个人面前的小碗儿。万德法好像又听懂了，他能听懂我却一句也听不懂，这神奇了！万德法又指着脸盆里的东西问，米——饭——？服务员说，米饭！这下我听懂了。服务员刚走，大家都憋不住笑了起来，说万德法真是个“误人冒儿”（青岛方言，意思大概和“讨厌”接近）。这时候又上了几个菜，都像花瓣一样摆在米饭周围。大家实在是饿极了，开始互相模仿着舀脸盆里的米饭吃。一盆吃完，我们又叫了一盆。周围为数不多的几个本地客人看见了都窃窃私语，小声笑了起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第二盆米饭吃了一半大家就不吃了，我记得胖子陈璐说了一句话，快吃块吃，要不然他们又会把米饭热热，卖给别人……这些说不定就是昨天吃剩的。大家都说陈璐太恶心了。陈璐又说，这个黄瓜说不定是大娘做了面膜，又从脸上刮下来丢到锅里的。说完这个胖子就嘿嘿嘿地奸笑起来，搞得大家再也没有食欲。
我们乘坐的中巴穿过一条条繁忙的街道，街道一边是条小河，岸边半人高的矮墙上竟然还建有雉堞。一红一黄两串彩灯沿着雉堞铺设，勾勒出锯齿状的边沿。河中有几座小亭子，人影僮僮，仿佛梦境。中巴钻入一条胡同，在一家旅店门前停下来，这便是我们的住处。由于没有足够的双人间，我、万德法、小白主动调了一个三人间，而梁恬、刘小琴、陈璐的姐姐就住在我们隔壁。刚才在大厅登记入住的时候，大家问小蓉，扬州有什么小吃。小蓉建议我们去“文昌阁”附近的小吃一条街。于是我们呼朋唤友，打车去文昌阁。我还提醒小白，让他叫上林玲韩芳她们。我、小白、李凯、万德法四人一辆车先走。在出租车上，我小声问小白，你是不是对林玲有意思？小白扭过头来，看了我一会儿，他问，为什么这么说？不为什么，只是感觉。小白说，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他又重复了一边，说罢他就扭过头去，看着窗外迅速闪过的车辆行人。我们在那个叫“文昌阁”的地方下了车，等林玲、韩芳她们。不一会儿，林玲和韩芳就到了，和她们乘一辆车来的还有谭海燕，她们三个唧唧喳喳地说要吃什么什么小吃。梁恬、刘小琴她俩还没到，我们只好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我们几个男的又凑到一块儿，这次李凯掏出烟来分给大家，只有我没要。我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抽烟，只是把手放在裤兜里，饶有兴致地看路上的行人。万德法说，这儿骑“大踏板儿”的人可真多。我们注意了一下，可不是嘛，到处都是。小白靠到我这边来，他说，嗳，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看出来什么啦？我和林玲啊，你刚刚说了马上就忘？哦，大概打扑克的时候吧。小白抽了口烟，有些无奈地说，唉，人家有男朋友了。我说，我见过一次，不怎么样。你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呢？我觉得你和她更合适一些，真的。我和小白在大学里便是同班同学，我对他还是了解的。小白又叹了一口气，说，难啊，我现在只是一厢情愿，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要不要我帮你问问？别别，你可千万别问，就这样吧，随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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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恬和刘小琴还没来。我们有些着急了，给梁恬打电话。我口袋的手机竟然响了起来，我一拍脑袋，这才记起来，出门的时候梁恬让我帮她拿着手机和钱包，因为她的衣服上没有口袋。大家都说坏了坏了，她俩说不定被人拐骗了。怎么现在还不到，是不是走错路了？不知道刘小琴带电话了没有……
幸好刘小琴带着手机。她告诉我们她们在文昌阁，问我们到哪儿了？我们说我们也在文昌阁啊，你们在哪儿？难道有两个文昌阁不成？刘小琴为了证实自己在文昌阁，就向我们做了一番描述，一个大转盘，中间有个白塔（文昌阁）。可我们眼前就是那个白塔，怎么看不见她们呢？刘小琴说她们在麦当劳附近。我们四下寻找，发现麦当劳正好在大转盘的另外一边，于是我们让她们在原地别动，我们马上就过去。我们几个男的护送几位女士，分开人群，穿过两个路口，来到了麦当劳门口，看见梁恬、刘小琴、另外还有一大帮人。梁恬笑着说，还以为你们迷路了呢。我们说，我们还以为你们迷路了呢！我们沿着街道往南走。其实，我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南，只是一种感觉，而我的感觉往往是错的。我们走了一大段，找到一个街口，再往里走大家就兵分两路了。我依旧是和小白他们在一起，梁恬和刘小琴和另一拨人在一起。吃点什么好呢？林玲挽着韩芳的胳膊走在我们前面，谭海燕走在一边，她们都显得比当地人高很多，迎面而来的行人纷纷为她们让路。我、小白、李凯、万德法并排走在后面。由于我们只穿着短袖衬衣，当地人都奇怪地看我们，他们还穿着毛衣、夹克什么的。
我们往里走了很深的一段，犹豫不决，不知道吃什么好。因为一个小时前刚吃过饭，所以并不饿。最后，几位姑娘走进了一家灯火通明的火锅店，看来她们想吃火锅了。服务员把我们几个引到一个大桌子旁边，问我们点什么。李凯拿过菜单瞅了一会儿，说，妈的，还不如咱们那儿。说完他又把菜单递给万德法。万德法要了个火锅，大家又点了些蔬菜豆腐什么的，还要了几瓶啤酒。林玲喝了一口差点儿吐出来，紧皱着眉头说，这也叫酒？小白尝了一口，说，将就着吧，南方的啤酒普遍劲头不足。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都问我要不要喝一点儿。我说，我不喝酒。韩芳说，喝一点儿吧，这酒味道很清淡，就跟汽水似的。我说，那我也不喝。韩芳把我杯子里的酒倒回她的酒杯里，说，真是个怪胎，竟然不喝酒。实在没什么好吃的，我只吃了几片午餐肉，在火锅里煮了一会儿就放进嘴里，一点儿也不好吃。
我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邻桌坐着十几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都很瘦，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头发染成五颜六色。他们中间几个骂骂咧咧的，但我听不明白他们在骂什么。桌子上到处都是空啤酒瓶子，东倒西歪的。小白也注意到了这些人，他和我说，这大概是当地的小痞子吧。他这样一说，万德法和李凯都扭过头去看。邻桌上的人也注意到了我们，有一个抽烟的一直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们这边。过了一会儿，他们中间有人摔了一个空酒瓶，梆的一声，火锅店里立刻安静下来，大家都往这边看。两个服务员连忙跑过去收拾碎片。其他的食客们看到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就继续吃他们的东西，几个吃完的就匆匆离去了。我大概能猜到，这帮小痞子中的某个人遇到了什么倒霉的事儿，几个人聚到一起发泄一下，或许要闹点事儿什么的。那个抽烟的还在盯着我们看，万德法注意到了这点儿，就扭过头去瞪了他一眼。那个抽烟的小痞子和他的同伴嘀咕了一通，他们一边说话一边斜着眼向我们这里看。
谭海燕说，我看咱们还是走吧。怕他们？林玲说，看他们那熊样儿。我说，咱们人生地不熟，不要惹事儿。韩芳也说别惹事儿。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如果打起架来，三个姑娘能保护自己就不错了；万德法赤手空拳能对付两三个；我、小白、李凯都能对付一两个。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吃亏。如果我们有武器的话就好了。我注意到厕所门口有一根木棍儿，用来顶门的。一有情况，我会立刻跑过去把那根木棍抢到手，再把它交给万德法，这样我们就安全了……我想，如果打起架来，小白一定会舍身保护好林玲的。这也许是个契机。小白也许还会受伤，断了胳膊或者给人打破了头什么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这样林玲就有机会去照顾小白。二人正好借此表述衷肠。而我，我应该去保护韩芳，她真是个不错的姑娘，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一定是非常的安静，非常的善解人意。为了她，我可以奋不顾身与小流氓搏斗……这样想，我的感觉就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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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最终没有和对方打起架来。为什么要打架呢？我们到扬州来可不是为了打架的。实际上吃过火锅以后，我们几个人顺利的走出了火锅店的大门，没有和对方有任何摩擦。我们沿着马路向东走。此时已是夜里九点多，马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路灯的亮度也在减弱，发出琥珀一样的光芒。我们路过了一排小店，再往前走路边的建筑变得稀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植物。植物将马路和一个大院隔绝开来，院子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一幅正在拆迁的样子。隐隐约约地能够看见院子里有块石碑，像个幽灵一样矗立在那里。“有可能是某个大人物的墓地。”小白对我说。他大概以为我会对这块石碑感兴趣，但我的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走在我们前面的几个女孩身上。她们高挑儿的身材在南方显得更加毕露无疑，以至于对面走过来的当地人都禁不住上下打量她们——韩芳她们的身高都在一米七左右，这足以吸引路人的目光了。姑娘们大概也注意到了这点儿，因此走路的姿态变得有些矜持。她们也许是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出来，但动作却显得僵硬。等我们喊住她们的时候她们已经走出去十几米了。万德法说：“你们几个真像一群模特儿。”林玲听出万德法是在取笑她们，就跑过来想踢他一脚。万德法一闪身，躲到了小白身后，利用小白的身体作掩护。林玲第二脚踢在了小白的大腿上。小白委屈地说道：“他说你坏话，你为什么踢我？”林玲气急败坏地说：“谁让你老是护着他的？”我们都笑了起来，韩芳扶着林玲的肩膀提醒她要做“淑女”，林玲这才不闹了，她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万德法，仿佛要把他一口吞下去的样子。李凯好像对那块石碑更感兴趣，刚才他绕过植物到院子里看了个究竟，现在又纵身从跳过那排植物，回到我们身边。我们都问他看到什么了，他说什么也没看清，好像是建造这个花园的纪念碑。我们沿着那条马路一直走下去，谁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后来我们来到一座桥上，桥下是一条小河，河岸边有一串彩灯，勾画出小河的轮廓，也提醒人们小河的存在。小河一直延伸到一片房屋的尽头，消失在树影之后。河边上是一排平房，平房距离河岸还有一定的落差，因此每户人家门外都有石砌的台阶，走下台阶才能来到河岸上洗衣服、淘米。当然，夜里没有人到河边洗衣服淘米——白天也可能没有，他们可以在家用自来水洗衣服淘米——到河边洗衣服淘米是我们想象出来的，这才符合我们脑袋里对江南的认识。现在，这条小河被一对对处于热恋中的人占据了，他们或是挽着手臂漫步，或是在小树后面拥抱接吻，没有人会去打扰他们。这条小河俨然就是一个小公园，专门为恋爱的人提供一片小天地。我们几个人趴在桥栏杆上看了一会儿。谭海燕和林玲大概都受到了感染，提议沿着小河走走，看看能走到什么地方。但她们的建议被我们否定了，此时已是夜里十点半（我们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必须赶在十一点钟之前回去，要不然旅馆就要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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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乘出租车返回旅馆。林玲还是意犹未尽，吆喝着要继续打牌，打个通宵。第一个响应的仍然是小白，前面说过了，他们俩是天生一对儿，都喜欢热闹，好像有用不尽的精力。林玲喜欢打牌、唱歌，而小白则热衷于电脑游戏。小白在大学的时候就喜欢通宵达旦的玩电脑游戏，利用白天的时间睡觉，养足精力准备夜战。我们当时一同在南大计算机系学习，几乎就没见他上过几次课，但是他的成绩永远是名列前茅——小白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在考试前花两天时间背背书就足够了。我觉得像小白这么聪明的人应该去读硕士、读博士，但他却没有；那些读硕士博士的人都是些当年资质平平的学生，只不过为了找份儿好工作才去用功读书。最好的学生是不去混学位的，我一直坚信这点儿。
我没有去打牌，而是独自回到房间里。现在已经是十一点钟，在平常的日子里我早就睡觉了。我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罗伯奔尼撒战争史》，打算看上几页再睡。这是本二零零四年出版的新书，蓝色封皮，足足有五六百页，讲的是希腊人和斯巴达人打仗的故事。希腊人代表民主和进步，斯巴达人则代表野蛮和专制。而我却倾向于斯巴达人，也许是因为我的性格使然。曾经有一位斯巴达将军，为了向敌人炫耀，他下令自己的一个方阵向大海进军。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水中，他们都淹死在了那里，没有人叫喊也没有人试图游向岸边。我一想到这些就热血沸腾，仿佛自己就是他们中间的一员……为什么要说这些呢？这可是本无聊人读的书，它不能提供任何挣钱发财的信息，不包含任何“有用的”知识，它甚至让人读起来感到枯燥乏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读这样的书的人也一定是枯燥乏味、不合时宜、无法融入社会——我就是如此。你如果想看这类书，我那里有几十本呢。）我只不过是想尽快把这本书读完，而这次出游打断了自己的读书计划，这让我感到有些不舒服。洗完澡之后我躺在床上，在床头灯的黄色光圈里仔细辨认这本书上的字句，感到无比的放松和快活。仿佛我又拾起了盾牌和长矛，急匆匆地赶回到自己隶属的方阵里，向敌人的阵地进发。我的同伴们并没有责怪我这个开小差的人，他们表情严肃、嘴唇干裂，专注而冷漠地盯着前方随时会出现的敌人。这时候你的耳边也许只有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和大战之前兵器发出的铿锵声，但是过一会儿你就会听见青铜剑刺进敌人胸腔里的声音、希腊人的惨叫、自己的脑袋被战釜劈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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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努力想抬起头，看清是走进房间的人是谁，但感觉无法睁开眼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我听见那个人说其余的人还在打牌，只有他自己回来了。我迷迷糊糊地问他为什么不打了？他好像说明天要早起，或是明天还有事情，反正我没有听清楚，我又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我才知道半夜里回来的人是万德法（小白玩了个通宵，没有回来睡觉）。我睁开眼，就看见万德法正在弯腰系鞋带。他见我醒了，就指了指桌子上的几听可乐，对我说，这可乐给你了。我问他要去哪儿？万德法说，昨天晚上不是告诉你了嘛。你告诉我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要提前去南京。你去南京干什么？你为什么不跟着旅游团？反正我们第三站就是南京？……万德法的行为让我迷惑不解，我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可是万德法偏偏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他说昨天晚上什么都告诉我了，不想说第二遍。他这么一说我就更纳闷了。万德法大概很早就起床了，他没有吃饭就离开了旅馆离开了大部队，独自一人打车去长途车站。这家伙像是逗我玩一样，死活不说他为什么去南京，我越着急他越高兴，他就这样哈哈大笑着跑掉了。
后来，在万德法走了以后，小白才告诉我万德法要去南京找他的女朋友。（我居然不知道万德法有女朋友，更想不到他的女朋友会在南京。）这是他在加拿大上学的时候交的女朋友，小白说。万德法在加拿大读了个MBA的学位，这个女朋友就是他的同学。回国后他的女朋友想让他留在南京，而他却想带她回青岛，所以他此行的目的便是去和他女朋友谈判，说服他的女朋友在青岛定居，要不然他们俩就吹了。这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万德法提那么大一个箱子来旅游，里面盛的原来是他给他女朋友带的东西。我猜那里面大概是些青岛的土特产，一些海鲜、几包崂山茶，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万德法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提着这个大箱子跑到南京，一心想让他的女朋友回心转意。这个大块头想用实际行动打动自己女朋友的心，把她带回青岛去，给她快乐和幸福——我相信万德法能够做到这一点儿……
不过，故事的结局并不想我们想象的这样：他们的谈判失败了。我还记得，第二天下午，万德法在南京的中山陵找到了大部队，他并没有表现出失落和消沉，只是很平静地和我们打了个招呼，然后我们一同乘车返回了青岛。十个月以后，万德法被检查出患上了血癌。他大概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不过没有告诉大家。那天，我们一起去唱歌，他还唱了零点乐队的《爱不爱我》和一首《蒙娜丽莎的眼泪》，在这之后他就病倒了，然后便是一连串的化疗，办公室的女孩子们眼泪汪汪地去看望他……一切发生的都这么突然，真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不过，我真希望时间还是定格在那天早上——我还十分清晰地记着那天早上的情形——万德法系好了鞋带，他并没有因为我的喋喋不休而烦恼，也不会预料到以后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不幸的事情。那天早上，他是单纯而快乐的。他把脑袋靠在衣柜旁边的隔板上仔细聆听，不停地向我招手让我过去。原来住在隔壁的梁恬和刘小琴也起床了，从她们房间传来一阵阵叫喊声，大概是感到起床起得太晚没有时间洗漱打扮了。万德法在隔板上敲了两声，她们立刻安静下来，大概在判断声音的源头。过了一会儿，我们又能听到隔壁的叫喊声了，好像失了火一样。于是我们又敲了两声，邦——邦——梁恬她们又安静下来。大概是梁恬壮着胆子喊了一声：“谁啊？”我和万德法忍住笑，又敲了敲隔板，邦——邦——我们听见梁恬，或者是刘小琴，突然把通往走廊的门打开了，对着外面大喊：“谁啊？是谁敲我们的门？”我和万德法都发疯般的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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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德法的突然离去把大家游玩的兴致都搅乱了。我们已经感觉到了他这次去谈判可能会以失败告终，要是这样的话他会多么伤心啊。但是从他女朋友的角度来考虑，如果她答应了万德法，那就意味着她要跟随他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去生活，饮食起居可能会不习惯，还要离开自己的亲人朋友。她就像一个生活在五百年前的小女人一样，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她的男人，幸福或者不幸福都由她的男人决定。这听起来太可怕了，仿佛注定是一个恶梦的开始。我是万德法的朋友，所以我相信万德法能给她带来幸福。但是幸福是什么？幸福是可以预判的吗？或者幸福仅仅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是凡人无法掌控的？

我们的中巴车在扬州的街道上穿梭，目的地是“小西湖”。在中巴周围有很多骑“大踏板”的当地人，他们簇拥着大巴前进，使我们有顺流而下的感觉。如果换成了济南或者北京，周围就会是一群骑着自行车上班的人，各个城市的早晨几乎是一样的。我还坐在原来的位子上。由于万德法不在，我有很大的空间。韩芳就坐在过道的对面，我一扭头就能看见她。她今天穿了身镶有红色条纹的白色运动上衣，露出手臂上的皮肤，显得无比娇嫩，就像剥开果皮后看到的果实的颜色。林玲也穿了件短袖的绿色体恤衫，由于小家伙昨天晚上没睡觉，现在只好靠着韩芳的肩膀打盹儿。她俩就像一对姐妹一样形影不离。韩芳注意到我在看她，就扭过头来。她大概以为我要和她说话，但我什么也没有说。我有点儿尴尬地朝韩芳微微一笑，由于我在想万德法的事情，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韩芳老长时间了，而且万德法的事情让我的心情变得很糟糕，笑起来一定很别扭。韩芳像是明白了什么，也朝我笑了笑，然后扭过头看窗外的街景。她的脖子细长优雅，像一只天鹅——后来，半年以后吧，韩芳亲口告诉我，她小时候去学芭蕾舞，老师也是这样夸奖她的——金黄色的阳光从我这一侧的车窗照射进来，夸张地映在另一侧。在这浮光掠影中韩芳又扭过头来，她大概感觉到了我还在盯着她看。她眯着眼睛，还没有适应光线的直射，大概过了几秒钟才看清我的脸。她的眼睛像是在问我：有什么事情吗？我几乎就要说出“你真漂亮”或者“你很美”这样的话，幸好我没有开口。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对方，看着对方的眼睛。我写这篇小说已经是两年以后的事情了。但在我的记忆里还清晰地保留着当时的印象，这像是一个瞬间，又像是过了几千年。也许，我正在那一瞬间爱上了韩芳。我就像一个刚刚逃离战争的老兵，就像一个在孤独与压抑中生活了多年的人一样，无可挽回地爱上了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女孩。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却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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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炮兵小周的大作中提到：

9万德法的突然离去把大家游玩的兴致都搅乱了。我们已经感觉到了他这次去谈判可能会以失败告终，要是这样的话他会多么伤心啊。但是从他女朋友的角度来考虑，如果她答应了万德法，那就意味着她要跟随他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去生活，饮食起居可能会不习惯，还要离开自己的亲人朋友。她就像一个生活在五百年前的小女人一样，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她的男人，幸福或者不幸福都由她的男人决定。这听起来太可怕了，仿佛注定是一个恶梦的开始。我是万德法的朋友，所以我相信万德法能给她带来幸福。但是幸福是什么？幸福是可以预判的吗？或者幸福仅仅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是凡人无法掌控的？我们的中巴车在扬州的街道上穿梭，目的地是“小西湖”。在中巴周围有很多骑“大踏板”的当地人，他们簇拥着大巴前进，使我们有顺流而下的感觉。如果换成了济南或者北京，周围就会是一群骑着自行车上班的人，各个城市的早晨几乎是一样的。我还坐在原来的位子上。由于万德法不在，我有很大的空间。韩芳就坐在过道的对面，我一扭头就能看见她。她今天穿了身镶有红色条纹的白色运动上衣，露出手臂上的皮肤，显得无比娇嫩，就像剥开果皮后看到的果实的颜色。林玲也穿了件短袖的绿色体恤衫，由于小家伙昨天晚上没睡觉，现在只好 (more...)

我们乘坐的中巴车转过几个街角，就在路边停了下来。因为前方行人太多，汽车无法开进去，大家只好步行走一段路。我们周围至少有十几个旅行团，人声噪杂，在如火的骄阳下面犹如围着一坨大便盘旋的苍蝇——请原谅我使用这么不雅的比喻，但实际上情况比这还糟：我们站在“小西湖”大门外面，等待导游小姐买团体票。在不足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区域站满了二三百人。旁边还有一条臭水沟，散发着臭气。气温仿佛一下子又升高了十度。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言讲话，为了让别人听清楚只好不断地提高音量；还有游客在响亮地吐痰，吐完以后他们还要用皮鞋在那上面碾几脚，不够恶心誓不罢休。导游小姐们大多配备了喇叭、扩音器，她们借助这些电子产品，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呼唤自己的游客们。我注意了一下这些扩音器的构造，它们每个只有钱包大小，有黄色的、红色的还有蓝色的，导游小姐们把它别在自己的小肚皮上，一定觉得很美。这些扩音器大多粗制滥造，频宽不够，只把高频率的声音放大了，因此能产生一种打破铁锅的声音。有时候麦克风离扩音器太近，会发出一声尖叫，使得方圆六七米之内人的头发都直立起来。
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在这种环境下感觉一阵阵作呕，肚子里的早饭正在沿着食道向上涌。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发作，要不然我也许会飞起一脚，把旁边那个该死的导游小姐踹到臭水沟里去。她画着浓妆，穿着吊带裙，露出黝黑的臂膀。更可怕的是，这家伙的手里竟然握着一个大喇叭！这是一个真正的超级大喇叭，一定是刚刚换过电池，正对着我的脑袋发射出超过两百分贝的音量！

“黄国志，黄国志，你在哪里？”

“大连来的黄国志，你在哪里？”

“黄国志……黄，国，志……黄——国——志——……”

导游小姐把大喇叭顶在我的脑门儿上，不断地以不同的音调和节奏重复“黄国志”这个鸟名字，把我都搞得抓狂了。她难道以为我就是黄国志，只是我不想承认？我真想承认我就是黄国志，然后让她闭上她的臭嘴。那个真正的混蛋黄国志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害得我替他受罪。这时候，站在我旁边的林玲笑了起来，她用自己的太阳帽给我扇了扇风，问我怎么了。这个漂亮的姑娘说话的时候还向我做了个鬼脸，让我想到了一只小猪，或者一只小猴子。我憋不住也笑了起来。我说，难道这就是旅游吗？我以后再也不出来旅游了。我以后再也不出来旅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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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炮兵小周的大作中提到：

10我们乘坐的中巴车转过几个街角，就在路边停了下来。因为前方行人太多，汽车无法开进去，大家只好步行走一段路。我们周围至少有十几个旅行团，人声噪杂，在如火的骄阳下面犹如围着一坨大便盘旋的苍蝇——请原谅我使用这么不雅的比喻，但实际上情况比这还糟：我们站在“小西湖”大门外面，等待导游小姐买团体票。在不足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区域站满了二三百人。旁边还有一条臭水沟，散发着臭气。气温仿佛一下子又升高了十度。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言讲话，为了让别人听清楚只好不断地提高音量；还有游客在响亮地吐痰，吐完以后他们还要用皮鞋在那上面碾几脚，不够恶心誓不罢休。导游小姐们大多配备了喇叭、扩音器，她们借助这些电子产品，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呼唤自己的游客们。我注意了一下这些扩音器的构造，它们每个只有钱包大小，有黄色的、红色的还有蓝色的，导游小姐们把它别在自己的小肚皮上，一定觉得很美。这些扩音器大多粗制滥造，频宽不够，只把高频率的声音放大了，因此能产生一种打破铁锅的声音。有时候麦克风离扩音器太近，会发出一声尖叫，使得方圆六七米之内人的头发都直立起来。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在这种环境下感觉一阵阵作呕，肚子里的早饭正在沿着食道向上涌。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more...)

小蓉终于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她扬了扬手中的票，说我们可以进去了。这个扬州姑娘长得并不出众（昨夜有人说她漂亮大概只是恭维），平凡的圆脸上永远挂着腼腆的微笑，很难让人想象成一个导游。她大概只有十八九岁，打扮得像个中学生一样。难能可贵的是，小蓉没有配备扩音器！这让她显得多么与众不同啊。小蓉用自己轻柔的、略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呼唤着我们：“青岛的朋友们，我们可以进去了。”大家听到小蓉的话，陆陆续续地穿过一个小铁门，来到了“小西湖”的腹地。小蓉手持一面小旗，走在最前面，不断地扭过头来提醒大家别掉队。一个小姑娘竟然提醒我们这些大人别掉队，这多么有趣。或许小蓉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儿，她只是在履行她作为导游的职责罢了。我紧紧跟在小蓉身后，听她讲述一片湖水、或者一棵树的故事。故事并不吸引人，并且有明显的杜撰的成分，大概是小蓉从某本导游书上背下来的。但她讲得很认真，我宁可相信这是一个小姑娘自己编造的童话。“小西湖”的风景并不算美——我在南方生活了五年多，见过许多更美的地方——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名胜古迹，只不过是两三百年前江南盐商们的私人花园而已。但是小蓉讲得绘声绘色，让我们这些内心浮躁的人也不由认真对待起来。
我还记得，小西湖里其中有一个“徐园”，有一棵被雷劈成两半的银杏树，大家纷纷在树前留影。另外还有一座据说能从上面看到多重月光的大石桥。那座石桥上修建了亭子，我们在那里休息片刻。这时，一艘装扮怪异的花船从桥下慢悠悠地驶过，船上有一帮古装打扮的人，在那里咿咿呀呀地唱戏。桥上的游客都被吸引到桥的一侧，我和小白、李凯他们也挤了过去。船上的男主角正在向女主角述说些什么，女主角表现出一幅害羞的样子。小白对我们说，这真是帮傻逼，那个男的大概说了一些下流话，搞得女方很不好意思。我笑着问，你能听懂他说了什么？小白说，不就是小痞子骗女人的伎俩呗。那个男的大概这样对那女的说，哇赛，你的屁股好漂亮啊。女的说，你真讨厌！男的又说，你的奶奶也很丰满耶。女的只好说，去你妈的……我和李凯都笑了起来。这时候韩芳和林玲走了过来，问我们笑什么。我们都说没笑什么。我们明明看见你们在傻笑还不承认，韩芳说。林玲也斜着眼睛看我们，她认为我是比较老实的，就对我说，王川，小白是不是说我们坏话了？我说没有。可能是我的表情不够诚恳，林玲还是怀疑小白说她们坏话了。她瞅准机会，在小白的背上打了几拳，打的小白嗷嗷直叫。小白说，我真的没说你坏话，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小西湖”只不过是个公园儿，我们在此游览了两个小时便乘车离去。赶在午饭之前，又去了一趟“某家小院”。这又是一处老房子，一色的曲廊幽阁，让人联想到几百年前富户人家蛰居此处，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这样的地方实在没有意思，我也就一笔略过。之后，我们又去“个园”旁边的那个饭店吃过午饭，下午游览“个园”。然后便匆匆乘车赶往镇江，去金山寺游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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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炮兵小周的大作中提到：

11小蓉终于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她扬了扬手中的票，说我们可以进去了。这个扬州姑娘长得并不出众（昨夜有人说她漂亮大概只是恭维），平凡的圆脸上永远挂着腼腆的微笑，很难让人想象成一个导游。她大概只有十八九岁，打扮得像个中学生一样。难能可贵的是，小蓉没有配备扩音器！这让她显得多么与众不同啊。小蓉用自己轻柔的、略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呼唤着我们：“青岛的朋友们，我们可以进去了。”大家听到小蓉的话，陆陆续续地穿过一个小铁门，来到了“小西湖”的腹地。小蓉手持一面小旗，走在最前面，不断地扭过头来提醒大家别掉队。一个小姑娘竟然提醒我们这些大人别掉队，这多么有趣。或许小蓉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儿，她只是在履行她作为导游的职责罢了。我紧紧跟在小蓉身后，听她讲述一片湖水、或者一棵树的故事。故事并不吸引人，并且有明显的杜撰的成分，大概是小蓉从某本导游书上背下来的。但她讲得很认真，我宁可相信这是一个小姑娘自己编造的童话。“小西湖”的风景并不算美——我在南方生活了五年多，见过许多更美的地方——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名胜古迹，只不过是两三百年前江南盐商们的私人花园而已。但是小蓉讲得绘声绘色，让我们这些内心浮躁的人也不由认真对待起来。我还记得，小西湖� (more...)

我们乘坐汽车前往镇江。路途遥远，我的身边又无人做伴（万德法已经去南京了），让我感到一些无聊。这时候那个黑黑的导游小伙子开始放一部印度电影给大家看。我还记得电影的名字叫《流浪者》，是个老片子，多年以前我曾经看过，如今再看一遍仍然觉得兴致盎然。这就是所谓的经典，永远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退色，只会变得更加让人怀念。《流浪者》讲得是一个关于宿命论的故事。贼的儿子永远是贼吗？电影对这个问题做出了深刻的辨析。看《流浪者》的时候，车厢里好几个女孩都哭了，她们为一个虚幻的角色留下了热泪。
此时汽车已经到长江岸边，搭乘渡船过江。对岸便是我们的目的地镇江。汽车在渡船的甲板上停好之后，车门就打开了。司机告诉我们，说大家可以下车透透气。一听到这话余萍和刘小琴就招呼我下车照相去。我原本还想叫着林玲和韩芳，不过两个女孩早就睡着了，林玲靠在韩芳的肩膀上，韩芳则脑袋靠着车窗的楞儿。两个人睡得很香的样子，我就没有忍心叫醒她们。后来，到了镇江以后说起这件事，两个姑娘还怨我为什么不叫醒她们，长江可是她们最想看得景致啊。由于林玲和韩芳在车上睡觉，小白也不想下车，他大概喜欢待在两个姑娘身边，保驾护航。因此我只好独自下车，和余萍刘小琴她们照相去。渡船两侧有悬梯通往上层甲板。我和余萍刘小琴她们就站在悬梯上照相，我先给余萍和刘小琴分别单独照了一张。照完以后她俩问我要不要照，我说不照了吧。不过余萍和刘小琴仍不善罢甘休，她们每个人又和我照了一张合影。后来回到青岛洗出照片来，才发现这两张合影照得最好。我们的女老板甚至夸奖我和余萍有夫妻相。（是这样吗？我真感到受宠若惊。）渡船在滚滚江水之上行进的时候，我老是觉得速度太慢，这可能是由于没有参照物的缘故。向西看去，大约一两公里以外的江面上，有一座正在修建的跨江斜拉大桥，桥是从两岸向江中央建的，此时还没有合拢，中间缺口大概还有五六十米的跨度。水天朦胧之间，整个景象仿佛一幅达利的荒诞派画作。朝渡船行驶的方向看去，就能看见镇江。这座城市坐落在江岸边山坳之中，是一块风水宝地，又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只可惜地方太小了一些，没有继续发展的空间。远远望去，一座高塔立于云山之间，那里便是著名的金山寺。那座塔可不是“雷锋塔”，雷锋塔早就倒掉了，眼前这座名叫“慈寿塔”。

汽车下了渡船，一直开到金山寺寺门附近。我们下车后在寺门前的小广场上休整了一下，由小蓉和那个导游小伙子两个人进到寺门里买票。谁想到他们不仅买了票，还带来一位金山寺当地的导游。原来金山寺里不允许外来的导游讲解，必须由本寺提供导游。这个条款可够霸道的。再看那导游，原来是一位四五十多岁年级的大叔，留了短发，穿着一身破旧的工作服，个子不高却长得极为健壮，不像个生活在寺庙中的僧侣，倒像个在江湖上漂的黑道人物。这位导游大叔的姓名我忘记了，只记得他的普通话讲得不好，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不过，他对金山寺的诸多典故倒是了如指掌，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刻都能引出一段饶有趣味的故事来。只可惜本人的记忆力不佳，故事听过之后就如春风过驴耳，忘了个精光。导游大叔先是给我们讲了进到寺庙里之后的规规矩矩，比方说进大殿要走那个门啊、千万不要踩门槛啊、如何烧香拜佛啊之类。说完这些之后，他又热情地动员我们买点儿香烛烧烧。我们大多是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相信这一套。不过大家经不住他的蛊惑，都多多少少地买了几把香。我也买了一把，十元钱人民币。卖香的大娘劝我再买一支蜡烛，说是烧香的时候不能借别人的火，倘若如此那么香就是替别人烧了。我没有听她的，没有买她的蜡烛。谁想到待我们买了香以后，导游大叔才说，在金山寺许愿是很灵的，不过有一点儿大家要注意，就是你的愿望实现以后一定还要来还愿云云。大家一听这话，立刻一片惨叫。我们家住青岛，为了还愿千里迢迢再来一趟镇江，这也太勉为其难了吧。可是香早已买下了，不能不烧。于是乎，大家所许的愿都是极为理想主义的，比方说我就许愿世界和平，这哪会实现？我想万能的佛祖如果听见了我们许的愿望，也许是要会心一笑的，然后就会原谅我们的无知和鲁莽。
金山寺依山而建，风景秀丽。去过金山寺之后，我又去过陕西的法门寺、苏州的寒山寺、杭州的灵隐寺，以及普陀山的众多寺庙，均不及金山寺别致。我们在蜿蜒的长廊、幢幢的殿宇和铿锵的钟鼓之间徐徐而行，仿佛又回到了古代。我、小白、林玲、韩芳四个人组成了一个小团体，到处跑来跑去，照相留念。小白难得有接近林玲的机会，现在围绕在她的身边提包拎水，随叫随到，对林玲呵护备至。我和韩芳就在一旁笑着看他俩。也就是在这时候，我发现了一点不好的迹象：小白对林玲太好了，好的过了头，成为一种没有原则的顺从。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把林玲惯坏的。后来的情况也证实了我的猜测，林玲和小白分分合合闹了一年多，最后林玲去了英国，小白去了四川。
与林玲不同，韩芳则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姑娘。林玲和小白闹得不可开交时候，她总是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那两人。韩芳的话不多，我站在她身边也受了她的影响，居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她的眼睛能够传神，目光里充满了聪慧，不像我是一个傻大个。我们四个人一边照像一边前进，逐渐地脱离了大部队。在小白林玲折腾得的时候，我总是和韩芳站在一起，直到游览结束为止。有一个想法我一直没有说出口，我自己特别想和韩芳合照一张照片，作为来金山寺的留念，却一直没有机会，直到我们旅游结束都没有照成。在金山寺的时候，韩芳老是忙着给小白林玲她们照相了，自己照得像也很少，更不要提和我合影了。（算起来，我和韩芳第一次合影是一年以后，我们去西安之后的事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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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览完金山寺之后，我们马不停蹄，又驱车前往此次旅行的最后一站南京。此处荡开一笔说说小蓉：就在我们离开镇江的时候，小蓉也与我们告别了，她的工作已经完成，要回扬州去。大家得知这个消息后都有些伤感。小蓉站在中巴驾驶员位置旁边，又为我们唱了一只送行的歌。会唱这首歌的人都随着小蓉唱了起来，场面有些感人，让我不禁回想起她为我们介绍小西湖和个院的情景。说句实话，小蓉长得并不漂亮，她穿着印有卡通图案的体恤衫和一条七分裤，足下蹬双运动鞋，怎么看也只是个极为普通的小姑娘，可是恰恰在她身上却体现了一种江南女孩特有的味道，温柔而细腻，有一种掩藏于深处顾影自怜的美。她的讲解也许算不上最好，里面还显露着些许稚嫩，不过她讲话的态度非常认真，以至于使得那些听她讲话的人也认真起来。我记得游览小西湖的时候，有几个同事忙着拍照掉了队。小蓉只好停下来等，由于行程安排得十分紧迫，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小蓉在那里急得一边跺脚一边看手表，像一个邻家女孩那样皱着眉头，几乎要掉下眼泪来。然而当掉队的人赶上来以后，她一句批评或抱怨的话也没有说，而是继续微笑着给我们讲解，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小蓉就是这么一个既温柔又识大体的女孩。唱完歌以后，小蓉就下了车，离开了我们的视线。不知道她自己怎样回扬州，是坐车还是坐船，路上会不会有危险；也不知道她以后会怎样，反正我们与她此生没有什么机会再见面了，我心里想。

小蓉走后，我们继续赶路去南京。累了一个白天，大家都在车上睡着了。我从来不在汽车火车上睡觉，这时候居然也有些抗不住了，靠着椅背迷糊了一会儿。待我醒来的时候，汽车马上就要进南京城。南京不愧为六朝古都，汽车行驶在城郊的大陆上的时候，我们就感到一股一股的帝王之气袭来。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的感觉，交流起来有人就说，此处乃全中国风水最好的地方，当然会感觉不同；另外一些人比较唯物，说南京地下很可能有一个大磁场，行至此处的人都会受到磁力的吸引。不管怎样，南京给我的感觉非常好，比北京、上海还要好，仅仅比青岛差一点点而已。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青岛是我的城市啊。我们傍晚的时候进入南京城，日落之后才达到第一个目的地——“夫子庙”。
我对夫子庙了解不多，感觉就像个小吃摊、小商店密集的地方。这里行人如织，来自祖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生有不同的肤色，操着不同的方言，叽哩哇啦地。他们大概像我们一样，都是为了吃地道的南京小吃而来的吧。南京的小吃大概非常有名，余萍和刘小琴她们特意从互联网上打印了一些资料，随身带来，打算一个不落地尝个遍。我和小白对小吃不太感兴趣，只是想尽快填饱肚子，就随着这群叽叽喳喳的女孩找地方吃饭。一大帮人最后选择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快餐店，找了一张长条桌子，坐下来会餐。快餐店的饭菜是要自己去橱窗里买的，由于我公认是个不会买东西的人，只好留下来替大家看包，由别人去买饭。余萍林玲他们买来了包子、水饺、糕点、炸串儿各种各样的小吃，颜色鲜亮，看一眼就让人食欲大增。这些小吃味道好极了！我们吃饭的时候，刘小琴还拿相机给我们拍照。每个人都将自己最贪吃、最滑稽的一面展露在镜头面前，咔嚓一声留作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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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炮兵小周的大作中提到：

13游览完金山寺之后，我们马不停蹄，又驱车前往此次旅行的最后一站南京。此处荡开一笔说说小蓉：就在我们离开镇江的时候，小蓉也与我们告别了，她的工作已经完成，要回扬州去。大家得知这个消息后都有些伤感。小蓉站在中巴驾驶员位置旁边，又为我们唱了一只送行的歌。会唱这首歌的人都随着小蓉唱了起来，场面有些感人，让我不禁回想起她为我们介绍小西湖和个院的情景。说句实话，小蓉长得并不漂亮，她穿着印有卡通图案的体恤衫和一条七分裤，足下蹬双运动鞋，怎么看也只是个极为普通的小姑娘，可是恰恰在她身上却体现了一种江南女孩特有的味道，温柔而细腻，有一种掩藏于深处顾影自怜的美。她的讲解也许算不上最好，里面还显露着些许稚嫩，不过她讲话的态度非常认真，以至于使得那些听她讲话的人也认真起来。我记得游览小西湖的时候，有几个同事忙着拍照掉了队。小蓉只好停下来等，由于行程安排得十分紧迫，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小蓉在那里急得一边跺脚一边看手表，像一个邻家女孩那样皱着眉头，几乎要掉下眼泪来。然而当掉队的人赶上来以后，她一句批评或抱怨的话也没有说，而是继续微笑着给我们讲解，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小蓉就是这么一个既温柔又识大体的女孩。唱完歌以后，小蓉就下了车， (more...)

吃完晚饭以后，我们就去逛街。由于路上的人太多，大家只好分小组行动。我、小白、林玲、韩芳四个人自然又走到了一起。我和小白都没有逛街的兴致，只是陪着两个女孩。我们逛服装店，逛小饰品店，逛茶馆儿，逛游戏厅，逛个没完没了。我和小白累得脚都发软了，两个女孩却仍旧活蹦乱跳。她们说我和小白一定是缺乏锻炼，要不然怎么会只走了几步就不行了。我和小白也懒得与她们争辩，心里只希望她俩能尽快买到想要的东西。陪女孩逛商店，不仅腿脚累，心里也累。韩芳还好，林玲简直就是个孙悟空再世，蹦来蹦去总是和我们捉迷藏。这时候你还不能放松警惕，要不然一转眼儿她就不见了，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这个小姑娘穿着一身运动装，打扮得像个高中生一样，走路的时候只顾自个儿，从来不看看其他人在那里。我的两只眼睛一会儿盯着她，一会儿又去找小白和韩芳，忙得晕头转向。我这个人操心的事儿太多，总是担心，在夫子庙这样人山人海的地方，你把林玲弄丢了，可要去哪里找啊！后来我们四个走到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上，情况才好起来。林玲和韩芳挽着胳膊采购小饰品小服饰，我和小白则像一对保镖一样不离左右。其间韩芳看中了一个手提包，心里很喜欢，就问我和小白的意见。我和小白都劝她不要买，说这个包太土了，与韩芳根本不相配。你们俩知道什么，林玲说，真没品位。她是支持韩芳的。最后韩芳没有听取我和小白的意见，买了那个包，回青岛后送给了她姐姐。谁想到她姐姐竟然嫌它太土，没有要。我还拿此事和韩芳开玩笑，说我的品位远在她之上。这是后来的事情了。在夫子庙的时候，韩芳买了一个手提包，林玲买了一瓶五颜六色的石头，我和小白什么都没有买。待我们从那条小街走出来，又回到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韩芳提议再去买点儿南京特产，她说的南京特产就是指盐水鸭、桂花鸭之类。于是我们找到一个专卖店，买了几只袋装的鸭子，准备回去送给亲戚朋友，证明我们来过南京了，不仅如此，我们来南京的时候还没有忘记他们，给他们买礼物回来了。我开始并不想去买什么鸭子，只是将手插在裤兜里，看其他三个人选购。后来韩芳和我说，王川，你最好也买几只。我说自己不喜欢吃鸭子，而且我一个人住在青岛，买了也不知送给谁好。韩芳说，你可以拿回老家给你爸爸妈妈尝尝啊。韩芳说起话来总是很有道理的。我听她这么说，就买了一只盐水鸭、一只桂花鸭，后来都带回老家给我父母。为此我爸爸还夸我终于长大了，记得惦记老人了，说起来这还得算韩芳的功劳。

吃过晚饭之后我们在夫子庙闲逛到十点钟，然后乘车去旅馆睡觉。我们四个人9点40就回到了中巴停放的地点。其他的人还没回来。林玲看到不远处有个一个大商场，就拉韩芳去逛逛。我说，还是不要去了吧，马上就要集合了。林玲说，我们就逛一会儿。等两个姑娘走了，我和小白就在中巴旁边吸烟。环顾四周，原来这里是个不小的停车场。由于没有灯，只看见我和小白的烟头一明一暗地闪着。过了一会儿，司机师傅也回来了。小白给他也敬上一支烟。我们三个就胡乱聊起来。司机师傅说南方的蚊虫特别多，车头上都沾满了，等一会儿要好好擦一擦。我凑近中巴的前窗看了看，果然发现上面沾着密密麻麻的一层死虫子，大概有几万只的模样，真是惊世骇俗。小白用一根火柴在上面刮了一下就刮下好几只来，湿漉漉的，样子有些恶心。那位司机师傅笑着说，一下子杀了这么多，要给它们烧烧香才行啊。我看不清司机师傅的脸，但感觉他是个十分爽朗健谈的人。小白和他聊起香烟来，提到各种牌子的价钱。我从来不买烟，自然插不上嘴。同事们这时候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由于天黑，好几个人找不到车在哪里。我们在黑暗里站了很长时间，眼睛已经适应了，能看清他们。嗳，在这里呢，我们朝那些人喊。听见喊声他们才朝这边走来。女同事们都买了很多东西，大包小包地，都塞在中巴最后的几排座位上，那里没有人坐。男同事则多数没有上车，和我们一起在黑影里抽烟。闪亮的烟头的数目明显增多了不少。

小白有点儿担心地和我说，怎么林玲和韩芳还不回来？我安慰他说，不会有事的。小白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快到点了。看到他那幅着急的样子我只好说，我去找找她们。我从中巴停放的位置走到马路上，又往前走了一段。这是一条很宽的八车道马路，再加上天色已晚，从一边很难看清另一边的行人。我担心林玲和韩芳会从马路另一侧回来，就没有走得太远，免得和她们错过了。我就站在一个卖糖炒栗子的摊位旁边等她们。等了两分钟的样子，就远远地看见两个姑娘从商场里出来了。林玲和韩芳一边走路，一边兴高采烈地说话，根本没往我这个方向看。等她们走近了才突然看到我，都吓了一跳。韩芳吃惊地问我，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说，我怕天黑你们找不到车，就出来接接你们。真的吗？林玲夸张地说，这太让人感动了。为了奖励奖励你，韩芳笑着说，我们挎着你回去吧。两个姑娘嘻嘻地笑着，一左一右将我的胳膊挎住，和我一起往回走。路上迎面而来的行人看见了，都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是啊，被两个漂亮的女孩挎着，能不让人羡慕吗？我感到幸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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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炮兵小周的大作中提到：

14吃完晚饭以后，我们就去逛街。由于路上的人太多，大家只好分小组行动。我、小白、林玲、韩芳四个人自然又走到了一起。我和小白都没有逛街的兴致，只是陪着两个女孩。我们逛服装店，逛小饰品店，逛茶馆儿，逛游戏厅，逛个没完没了。我和小白累得脚都发软了，两个女孩却仍旧活蹦乱跳。她们说我和小白一定是缺乏锻炼，要不然怎么会只走了几步就不行了。我和小白也懒得与她们争辩，心里只希望她俩能尽快买到想要的东西。陪女孩逛商店，不仅腿脚累，心里也累。韩芳还好，林玲简直就是个孙悟空再世，蹦来蹦去总是和我们捉迷藏。这时候你还不能放松警惕，要不然一转眼儿她就不见了，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这个小姑娘穿着一身运动装，打扮得像个高中生一样，走路的时候只顾自个儿，从来不看看其他人在那里。我的两只眼睛一会儿盯着她，一会儿又去找小白和韩芳，忙得晕头转向。我这个人操心的事儿太多，总是担心，在夫子庙这样人山人海的地方，你把林玲弄丢了，可要去哪里找啊！后来我们四个走到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上，情况才好起来。林玲和韩芳挽着胳膊采购小饰品小服饰，我和小白则像一对保镖一样不离左右。其间韩芳看中了一个手提包，心里很喜欢，就问我和小白的意见。我和小白都劝她不要买，说这 (more...)

同事们差不多都回来了，只剩下陈璐和他姐姐没有回来。李凯担心他们找不到车，就拿出手机给他俩打电话。陈璐接电话的时候大概很慌张，说他找不到姐姐了。一听这话，大家都紧张起来，打算分头去找。那个黑黑的导游却不让大家离开中巴，他说去找的人越多越容易走丢。导游自己一个人去找，留下我们在车上等。陈璐的姐姐和他一样胖，这次旅游没有带手机，走丢了可就麻烦了。好在后来才知道这不过是虚惊一场。等到10点20分，陈璐和他姐姐才到达我们的集合地点。陈璐上了车一个劲儿说对不起，说耽误大家时间了。他姐姐倒是表现得泰然自若，径直走到车里坐下，她看起来有些不高兴，说自己知道回来的路，根本不用陈璐去找她。听到她这样说，其他的同事也就没有说话，只有林玲朝我做了个鬼脸，意思大概是说“这人怎么这样啊”。陈璐和他姐姐回来了，导游还没有回来。司机师傅又给导游打电话。导游回来的时候有些不高兴，他唠叨了几句，把大家都说烦了。余萍大声说，要不我们罚陈璐唱支歌吧。好啊！大家都鼓掌欢迎。陈璐虽然长得胖，却在我们部门有“歌神”的美名。他让大家随便点歌，说自己什么都会唱。刘小琴就点了一首《十年》。陈璐站在驾驶员位置旁边唱了起来。由于没有伴奏，歌词之间的停顿太长，听起来很别扭。不过陈璐唱得倒是很认真。等他把歌唱完了，大家又喊再来一个！陈璐摆摆手说自己嗓子不好，改天再唱吧。
驶往旅馆的路上，大家都很兴奋，有人说到了酒吧。王莹雪就建议，要不我们晚上去泡吧怎么样？林玲和小白是最先赞成的人，他俩都爱玩，而且精力旺盛。其余的人则犹豫不决。这时候我想起来，南京不是有一个“半坡”酒吧嘛，就是“他们”那帮人经常聚会的地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酒吧是在青岛路上。（真有意思，南京有条青岛路，青岛也有条南京路。）如果大家要去泡吧，也许我可以建议去“半坡”看一下，说不定能碰上某位诗人或小说家。我把这个想法憋在心里，没有说出口，因为此时中巴是往城外开的，还不知道要开到那个鬼地方去呢。果然，我们走出去很远，最后汽车开进了一片山峰的黑影里。这时候大家都不说话了。最后，汽车开进了一个大院子里，那里已经停着好几辆绿色的邮政卡车，原来是个邮电总部。我们就在邮电局的下设邮政旅馆里住。此地距南京市里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车程，现在已经接近十一点，根本不可能打到出租车。我们泡吧的愿望也就落空了。林玲小白的玩兴正浓，到了旅馆就吆三喝四地叫人打牌，打“够级”。想玩的人很多，自然就轮不到我。我只好先洗澡。不知是出于巧合还是故意安排，这次住旅馆房间又不够。我、小白和李凯一起住一个三人间。好在旅馆里很干净，装修也很大气。
我没有立刻洗澡，而是打开电视机看了一会儿。电视节目无聊的要命，我想找个球赛都找不到，然后才去洗澡。我刚脱了衣服，就听见有人敲门。我问是谁。门外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是我，快开门。我穿上衣服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韩芳。怎么会是她呢？她神更半夜来我们房间做什么？韩芳问我，你怎么才开门？我支支吾吾地说，我在洗澡啊。不知为什么韩芳的脸突然红了，她扭过头去不看我。我这才注意到，原来是因为我的衬衣扣子没有扣好。我连忙把扣子扣上。韩芳的头发是湿的，披在肩膀上，大概她刚洗过澡。韩芳朝我屋里看了一眼，说，林玲不是说在你们这屋打牌吗？怎么没有人？噢，原来你在找打牌的那些人啊。我这才明白，我告诉韩芳林玲小白他们在另外一个房间里打牌。韩芳感到有些尴尬，说了声对不起就红着脸匆匆走掉了。后来我洗澡的时候想，我为什么要让韩芳走掉呢？我怎么这么笨啊。我应该和她说，打牌的人已经凑足了六个，你去了可能也捞不着打。然后说不定韩芳就会留下来，和我一起看看电视、说说话儿。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啊，我可以和她拉近一下距离，我有那么多话想和她说，居然就这么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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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炮兵小周的大作中提到：

15同事们差不多都回来了，只剩下陈璐和他姐姐没有回来。李凯担心他们找不到车，就拿出手机给他俩打电话。陈璐接电话的时候大概很慌张，说他找不到姐姐了。一听这话，大家都紧张起来，打算分头去找。那个黑黑的导游却不让大家离开中巴，他说去找的人越多越容易走丢。导游自己一个人去找，留下我们在车上等。陈璐的姐姐和他一样胖，这次旅游没有带手机，走丢了可就麻烦了。好在后来才知道这不过是虚惊一场。等到10点20分，陈璐和他姐姐才到达我们的集合地点。陈璐上了车一个劲儿说对不起，说耽误大家时间了。他姐姐倒是表现得泰然自若，径直走到车里坐下，她看起来有些不高兴，说自己知道回来的路，根本不用陈璐去找她。听到她这样说，其他的同事也就没有说话，只有林玲朝我做了个鬼脸，意思大概是说“这人怎么这样啊”。陈璐和他姐姐回来了，导游还没有回来。司机师傅又给导游打电话。导游回来的时候有些不高兴，他唠叨了几句，把大家都说烦了。余萍大声说，要不我们罚陈璐唱支歌吧。好啊！大家都鼓掌欢迎。陈璐虽然长得胖，却在我们部门有“歌神”的美名。他让大家随便点歌，说自己什么都会唱。刘小琴就点了一首《十年》。陈璐站在驾驶员位置旁边唱了起来。由于没有伴奏，歌词之间的停顿太长，听起来很 (more...)

夜晚容易让人突发奇想。也不知怎么的，我突然觉得应该和韩芳说点儿什么，告诉她她是那么漂亮，在我的眼前光芒四射。我要告诉她我有些喜欢她——说不上是爱，因为我们还不够了解。可是，这难道不是爱吗？什么算是爱呢？爱必须以了解为前提吗？我想告诉韩芳，和她在一起，我感到了幸福，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够怀着喜悦的心情去看待这个世界。我曾经是个悲观的人，见到她以后才乐观起来。突然间我才觉得，这个世界多么美好啊！这辈子不虚此行！我怎么也得和韩芳说些什么吧？我应该怎么和她开口呢？我会不会吓到她？我扔下那本《罗伯奔尼撒战争史》，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我感到时间紧迫，仿佛世界末日已经到了，我一定得和韩芳说点儿什么，要不然自己会死不瞑目。我穿好鞋子，来到同事们打扑克的那个房间。韩芳果然在这里，她坐在床沿上看其他人玩，见我走进来就朝我微微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大概是因为刚才误闯我们房间的缘故。我在韩芳旁边坐下来，也装模作样地看同事打扑克，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向韩芳开口。她的头发刚刚洗过，披在肩上又黑又亮，我甚至能闻到香波的味道。可是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小白他们吵吵嚷嚷，杀得正兴起，把牌甩得啪啪地响，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怎么和韩芳表述衷肠呢？我和韩芳静静地坐了十分钟，就像过了十年。我什么也没有说，韩芳也一样。我们只是静静地坐着，看小白他们打牌。然后，十分钟以后，我就起身走掉了。回到房间里以后，我有些恨自己，恨自己胆小怯懦。韩芳恐怕永远不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了，我这样想，我的心又痛起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怎么也得和韩芳说点什么吧。我拿起手机，迅速地打了几个字：“我有话和你说，你能到我的房间来一趟吗？”然后就趁着自己还没有变卦，赶紧发给韩芳。我在房间里焦急地等待，等韩芳出现在门前——我脑子里幻想着她出现在门口的样子，我该和她说些什么呢？
韩芳一直没有给我回信。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才睡着，没过几个小时又醒来，便再也无法入睡。这时候已经是早上五点钟，天色微亮，房间里小白和李凯两个人鼾声如雷，此起彼伏，除此之外便是一片静寂。我悄悄地起身，到洗手间刷牙洗脸，然后就出门散步。出门的时候，我居然发现房门一夜没有关，居然是半掩着的。大概小白和李凯打完扑克回来的时候忘了关门，好在没有丢东西。我下了楼，来到邮政局的大院子里。昨夜天黑没有看清楚，此时我才发现这个大院子坐落于群山之间。南方的山规模不大，但是延绵不绝，大都一百多米的高度，上面长满了绿色植物。云气也从山间飘荡而来，充实着这个世界，让人有仿佛身在天府的感觉。我和看大门的老头打了声招呼，就走出大院子，来到一条柏油马路上。时间还早，我可以沿着马路慢跑一个小时。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有长跑的习惯，不过那时候往往是在半夜，沿着学校操场的跑道跑十几圈，再回宿舍洗刷睡觉。大学毕业之后没有了这样的条件，每天忙着工作，常常要加班到深夜。平时没有功夫，只有在周末的时候去海边，在沙滩上散步，倒也别有一番情趣。我沿着大雾弥漫的马路慢跑，早上没有汽车，更看不到任何行人，只有自己一个人，置身于云山之间。后来，我来到了一个山谷里，马路两边都是巍峨的山峰，前后都看不到任何建筑物，只有云雾随着风上下翻动。如果没有这条马路，身处此地的人也许会以为自己回到了蛮荒的时代。我只能听见山林中的鸟叫，和自己心跳的声音，嘣嘣嘣嘣地。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居然还有信号。现在已经是早上五点四十分，我给韩芳的短信已经发出去八个小时了，可是仍然没有收到她的回复。我双手叉腰，喘了一会儿气，随后又拿出手机，很快地给韩芳发出第二条短信：“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回信。也罢，我只想告诉你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并不期待你做什么……”被爱折磨着，我的心开始隐隐地痛起来。我想，如果自己倒毙在此地，很有可能过上几天才能被人发现，那倒也好！韩芳如果知道了，又会怎样想呢？她会不会伤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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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跑了二十分钟，就跑不动了，只是对着山谷嗷嗷地叫了几声，随后便返身往来的方向走。回到宾馆已经是六点四十分，小白和李凯还没有起床，我只好把他俩叫醒，因为七点钟要吃早饭，七点一刻便要出发去中山陵。游览完中山陵，我们便要掉头向北，返回青岛。这便是今天的行程。宾馆里提供免费早餐，我、小白和李凯三个人早早地来到餐厅，等待开饭。早饭吃的是包子和鸡蛋，还有大米粥可以喝。我只顾低头喝粥，林玲和韩芳走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和她俩打招呼。等我把粥喝完，林玲才懒懒地说，你看人家王川的胃口多好啊，我怎么就不想吃东西呢。同桌的刘小琴说，你不吃正好减肥了，留下东西给别人吃。余萍也拿我打趣，说她从来就没见过我有胃口不好的时候。我们说话的时候，韩芳只是笑了笑，没有开口。我们俩偶尔目光相遇，她也只是笑笑了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待大家吃完早餐，我们又回房间拿了行李，再到院子里集合出发。我们都坐在老位子上，我和林玲韩芳两人依旧只隔一条窄窄的过道儿。不过我再也不想和她们讲话了，只是扭过头去独自看车窗外的风景。小白曾经和我说过，两个人如果谈不成恋爱，朋友恐怕也做不了了。小白说的是他和林玲的事儿，此刻我把这句话用在自己和韩芳身上也适用。韩芳没有回复我的短信，这也不能怪她啊。一方面要拒绝对方，另一方面还要照顾到彼此的友谊，这的确是非常难做的事情。还是装作没有收到短信为好，这样两个人不会争锋相对，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大家都忘却了，仍然可以做好朋友。这样想，我就能理解韩芳的做法。如果换作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说说中山陵吧。中山陵是去南京的人必要游览的圣地，仿佛成了南京的标志。但是在我看来，孙中山只不过是个符号而已，是一张人人可出的牌。中山陵的建筑既仿古又现代，面积很大，气势磅礴。在一个战乱的年代，为了一个符号化的人物大兴土木，这又是为了什么呢？相比之下，我对中山陵旁边的“明孝陵”更感兴趣一些。虽然明朝是历史上最腐烂的一个王朝，朱重八是历史上最糟糕的一代开国君主，但他毕竟是乞丐出身的皇帝，是一个隐藏在历史迷雾中的传奇人物，还是具有一定魅力的。我提出要去明孝陵看看，可是导游说时间来不及了，只能游览一个景点，所以大家只好爬山，游览中山陵。一帮人费了老鼻子劲儿，爬到山顶上，钻进孙中山的坟墓，转着圈儿欣赏他老人家的汉白玉棺材，不停地拍照，大声地咳嗽，响亮地吐痰。他老人家躺在那里，看到这些一定会气得半死：革命尚未成功，孙子们都当了奴才；三民主义被早早地抛诸脑后，早已无人问津；自己却只能挺挺地躺在这里，被一彪狗头蛤蟆眼的人顶礼膜拜，这能不让人生气吗？我们爬山，导游说中山陵的石阶是有讲究的，要我们数一数，看看谁能数对。听了这话，我和小白、林玲、韩芳四个人一步两磴，就往山上跑，不一会儿就把其余的人甩开了距离。等到了山顶，我们都出了一身细汗。韩芳从背包里掏出水来分给我们喝。我们一边喝水，一边向远处眺望，居然再次隐隐约约地感到了南京的帝王之气。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小白就忙着给我们几个拍照。他先给林玲和韩芳拍，拍了几张之后又给我拍，或是单人照或是双人照。后来，小白要给我和韩芳拍照。我那时候正伤心，说，算了算了，还是我给你和林玲拍吧。就这样一句话带过去了。说话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韩芳的神色，她反倒是对我说的话表现出一丝失望。当然，这只是她脸上出现得一霎那的表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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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炮兵小周的大作中提到：

17我慢跑了二十分钟，就跑不动了，只是对着山谷嗷嗷地叫了几声，随后便返身往来的方向走。回到宾馆已经是六点四十分，小白和李凯还没有起床，我只好把他俩叫醒，因为七点钟要吃早饭，七点一刻便要出发去中山陵。游览完中山陵，我们便要掉头向北，返回青岛。这便是今天的行程。宾馆里提供免费早餐，我、小白和李凯三个人早早地来到餐厅，等待开饭。早饭吃的是包子和鸡蛋，还有大米粥可以喝。我只顾低头喝粥，林玲和韩芳走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和她俩打招呼。等我把粥喝完，林玲才懒懒地说，你看人家王川的胃口多好啊，我怎么就不想吃东西呢。同桌的刘小琴说，你不吃正好减肥了，留下东西给别人吃。余萍也拿我打趣，说她从来就没见过我有胃口不好的时候。我们说话的时候，韩芳只是笑了笑，没有开口。我们俩偶尔目光相遇，她也只是笑笑了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待大家吃完早餐，我们又回房间拿了行李，再到院子里集合出发。我们都坐在老位子上，我和林玲韩芳两人依旧只隔一条窄窄的过道儿。不过我再也不想和她们讲话了，只是扭过头去独自看车窗外的风景。小白曾经和我说过，两个人如果谈不成恋爱，朋友恐怕也做不了了。小白说的是他和林玲的事儿，此刻我把这句话用在自己和韩芳身上也适用。韩芳没有回复 (more...)

游览完中山陵，大家沿着石阶疾步而下。原本定好了十一点钟在大门外停车场集合，我们十点一刻便到了。与国内诸多景点相同，中山陵附近也多有一些土特产商店。林玲韩芳两个姑娘各买了一条蜡染布挂毯，少数民族的风格，不知店家从何处进的货。小白则心血来潮，打算买一柄宝剑，带回青岛放在房间里作镇妖之用。他看中了一柄120元人民币的，却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买，走出商店之后才告诉我。我说，既然你喜欢，那就买呗。于是我和小白又返回商店，和店主讨价还价。我看了看那柄宝剑，原来是生铁打铸，刃长七十公分，上宽下窄，接近手柄处大约有十公分宽。手柄也是铁铸，打造得花里胡哨，镂空雕刻，起不到防护作用，倒是极容易割伤持剑人的手。这样一柄剑居然卖到120元人民币，这也太离谱了。我和小白同售货员砍价，最后以80元人民币成交。小白满心欢喜地扛着他的宝剑回到青岛，摆在他租来的十坪小屋里镇妖避邪；后来，他又想把这把剑带回烟台老家去，谁想到坐火车的时候被安检截下，从此便不知宝剑的命运。小白这宝剑是买亏了，时隔几个月以后，我从青岛火车站附近的地下商场见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宝剑，问了一下，人家只卖60元。我没有将此事告诉小白，免得他伤心。我想，他之所以要买那把宝剑，大概是因为其样子类似于网络游戏中的装备。小白是个网络游戏迷，做出这样的傻事儿也就不难理解了。

再说说万德法的事儿吧。万德法脱离了大部队，从扬州直接赶往南京，会见自己的女朋友，劝她一起去青岛定居。当时他提了一大包东西，面色阴郁、风尘仆仆地行走于江南，满心希望能说服自己的女朋友。要不然两个人只能分手。事情的结果我不得而知，不过我们从中山陵下来的时候，万德法已经等在中巴附近了。他见到我和小白，就远远地喊了一声。我和小白连忙走过去，问他谈得结果如何。万德法只是摆了摆手，说，没戏了。这个结果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不过此刻又让我感到十分难过。我本想安慰一下万德法，可是却不知如何开口。小白对万德法说，man，女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万德法听了这话也只是苦笑了一下。我们三个人在中巴附近抽烟，等其他同事回来。小白不舍得放下自己那把宝剑，就一直抗在肩上。我和万德法都说他是个彪子。在回青岛的路上，万德法依旧是坐在我的身边。他和我说起他在加拿大读书时候的事情，说到了他和他的女朋友如何相识，说到了他们俩一起开车去履行，在路上看到了熊，说到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的快乐日子……从万德法的叙述中，我仿佛能看见异域的风光，看见万德法驾驶一辆二手丰田车，载着他的女朋友，行驶在一块巨大的赭红色岩石上，车后尘土飞扬。后来万德法就不说话了，他闭上眼睛睡着了，或者装作睡着了。不过他和他女朋友的故事还在我的脑袋里回旋盘绕，让我久久不能忘怀。我们去南方旅行是2004年春天的事情，2005年春节万德法就被查出患有白血病，事情发展的太快，几乎让我感觉到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2005年春节前夕，我和万德法、林玲、韩芳等人还去我的老家附近的陀山滑雪场滑雪。当时万德法是滑得最好的一个，在我们还东倒西歪的时候，他已经能沿着山坡安安稳稳地往下滑了。那时候他看起来还十分健康，只是有点儿咳嗽。林玲从后面直冲过来，把我撞倒了。我们两个人都爬不起来。万德法滑到我们两人中间，一只手拎一个，把我和林玲都拎了起来。那时候他还挺有劲儿，谁知道了春节之后就不行了。春节之后我们几个又去聚餐、唱歌，万德法看起来就十分忧郁。我们劝他喝酒，他也只是应付一下了事。后来在我们唱歌的时候，他突然说，我得病了，挺严重的。我们都没在意。小白还打趣说，你是不是得花柳病了？林玲虽然没有说出来，大家都知道她非常喜欢万德法。林玲缠着万德法，要他唱歌，万德法就唱了两首自己的保留曲目，一首是零点乐队的《爱不爱我》，另外一首是林志旋的《蒙娜丽莎的眼泪》。万德法唱歌总是走调，这次也不例外。他一走调，我们大家就狂笑不止，最后都笑出眼泪来了。从我们唱歌那天起，万德法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接连化疗了好几次，仍不见好转。几个月之后，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部门里就组织给他捐款。捐款是不记名的，大家也不是有钱人，可是每个人都捐了不少。最后统计下来，部门里三十多个人一共捐了五万多。林玲、刘小琴年纪比较小，整天哭哭啼啼地，整天想着要去看万德法。大家都不让她俩去，怕影响万德法的情绪。后来， 2005年的夏天，万德法去北京做骨髓移植手术，办公室里的同事倾巢而出，去给他送行。我那天感冒了，没有去。只给他发了条段信，说等他病好了，我们再一起打篮球。他只回了两个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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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炮兵小周的大作中提到：

18游览完中山陵，大家沿着石阶疾步而下。原本定好了十一点钟在大门外停车场集合，我们十点一刻便到了。与国内诸多景点相同，中山陵附近也多有一些土特产商店。林玲韩芳两个姑娘各买了一条蜡染布挂毯，少数民族的风格，不知店家从何处进的货。小白则心血来潮，打算买一柄宝剑，带回青岛放在房间里作镇妖之用。他看中了一柄120元人民币的，却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买，走出商店之后才告诉我。我说，既然你喜欢，那就买呗。于是我和小白又返回商店，和店主讨价还价。我看了看那柄宝剑，原来是生铁打铸，刃长七十公分，上宽下窄，接近手柄处大约有十公分宽。手柄也是铁铸，打造得花里胡哨，镂空雕刻，起不到防护作用，倒是极容易割伤持剑人的手。这样一柄剑居然卖到120元人民币，这也太离谱了。我和小白同售货员砍价，最后以80元人民币成交。小白满心欢喜地扛着他的宝剑回到青岛，摆在他租来的十坪小屋里镇妖避邪；后来，他又想把这把剑带回烟台老家去，谁想到坐火车的时候被安检截下，从此便不知宝剑的命运。小白这宝剑是买亏了，时隔几个月以后，我从青岛火车站附近的地下商场见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宝剑，问了一下，人家只卖60元。我没有将此事告诉小白，免得他伤心。我想，他之所以要买那把宝剑，大概是因 (more...)

这些事情都是后话了。我们从南京回来的那天，谁又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我们仅仅是为了万德法和他女朋友的事情感到些许伤感。可是我们还年轻，这些离别只不过是暂时的啊，万德法一定会找到一个更好的女朋友的，我当时这样想。我们刚离开南京，天上就落下雨滴来。雨越下越大，到青岛的时候几乎变成了瓢泼大雨。我坐在车窗边上，有雨滴从缝隙里滴落下来，落在我的肩膀上，让我感到刺骨的冰冷。高速路上的车辆都放慢速度，打开车灯，缓慢的行进。车里的乘客们都睡着了，只有我孤独地望着车外的雨水，感慨世事的变化无常。后来，我的右胳膊给雨水冻得抽了筋，一阵阵地痛。我想到了韩芳，韩芳也是靠窗坐的。她这时候正坐在林玲身边，安安静静地睡着了。我担心她这样睡会冻病的，但是我们中间隔着人，我又不好叫醒韩芳。我心里着急，却又无计可施。后来，高速公路上发生车祸，大家都醒过来，望窗外看。趁这个机会，我才问韩芳和林玲，你们俩冷不冷啊？韩芳和林玲都说很冷。小白和万德法就脱下外套来，给两个姑娘盖在身上。由于我坐在窗边，也给冻得发麻，所以大家都让我别脱外套了。我们中午从南京出发，夜里十一点才到青岛。到青岛的时候，雨下得很大。中巴在一家超市旁边将我们放下，大家打车回家。我想喊住韩芳，给她雨伞，可是她没有听见，只顾和林玲打车离开了。我只好和余萍、李凯打车回家。回到我租来的小屋里已经是夜里十二点钟。外面的雨哗哗地下，没有停歇的迹象。我独自站在窗前，看见雨雾中的街灯呈现出琥珀的颜色，感到有些难过。就在这时候，就在这个下这雨的夜晚，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刺破了寂静，让我感到有事情要发生。

居然是韩芳的电话！她一定是打瞌睡了，声音有些不清楚。她告诉我她旅行的时候没有带手机，现在才看到我的短信。韩芳问我，有什么事情吗？我说没有，现在没有了。她说，你一定有什么事情。虽然韩芳困得要命（我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可是她的声音仍然十分吸引人，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在向自己的男朋友抱怨的口气。

我对韩芳说，我只是想和你说会儿话。

是吗？那你现在说吧。

韩芳大概正躺在床上，马上就睡过去的样子，却仍然坚持和我说话。我不知道该和韩芳说些什么好，拿着手机在房间里徘徊。

我说，你先睡觉吧，你一定累了……

不，不，我想知道你要和我说些什么。

我明天再告诉你吧。

不！我要你现在就说！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哗哗的水声充实着这个世界。我该怎样和韩芳述说呢，这个美丽的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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