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学】两年前旧稿,搏君一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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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炮兵小周 (等级:5 - 略有小成,发帖:75) 发表:2005-08-24 16:12:51  12楼  评分: 
11韩芳七 韩芳回房间睡了以后,我坐在藤椅上发了好一阵子呆。突然觉得自己特别荒唐。我和韩芳虽然以前是恋人,但已经分别了五年,她还借过婚生过一个女儿,她怎么可能再和我在发生些什么呢。即使我们还有些感情,但五年这么久,足以把这些感情稀释了。我千方百计劝韩芳来,又千方百计留她住在我这里,最后却什么也做不了。也许韩芳根本没有往这些方面想过。她只是来看看我而已,不可能有别的企图。 我打开电脑,打算写点儿东西。但坐在屏幕前发了半天呆,一个字也没写出来。我点了根烟,一边抽烟一边在我的小屋里来回走,数着地上的方砖。越来越觉得事情有些奇怪:良子为什么说韩芳死了呢?韩芳为什么不解释解释?她又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我的地址?我突然想起我从我三叔那里回来的时候,小刘和我说有个女人给我打过电话,那应该就是韩芳吧。知道我父母家电话的人很少,除了露露之外就是良子了。而良子从我这里走后去了北京,韩芳当时也在北京。良子给我发电子邮件的地方也可能是北京,他为什么要告诉我韩芳已死,为什么在这时候又告诉韩芳我的下落。 我觉得有太多的事情我不知道,周围的人都各自怀有各自的目的,而我却什么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抽了很多烟,越来越有精神,也越来越觉得事情复杂 (more...)
12
韩芳九

韩芳告诉我,这五年来,她每天都想起我。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做过,所以这只存在她的想象中,很是浪漫。她告诉我,她甚至将她丈夫想象成我,和她丈夫干就是和我干。这也就是说,在我们相见以前,她已经和我干过上几百次了。我以前从来没有把任何女人想象成韩芳,所以我被干了几百次,竟然毫无察觉。在这漫长的五年里有多少个夜晚,韩芳和她的丈夫(想象中的我)挥汗如雨地胶合在一起,而我却在躲在我的小屋里画画写小说,或者蒙头大睡。

……

一月二十二日,也就是韩芳在青岛呆的最后一天。我们都起得很晚,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睡着了,起来后很不适应。十点钟,我从被子里爬出来,披着一条后毯子到厨房做早饭。我们还是吃面条,只剩下面条可吃了。另外还有几根芹菜,我想方设法把芹菜炒的好吃些,因为没有肉。

我做好了饭,韩芳还没起来。我坐在床边,看着她像个婴儿那样侧躺在那里,不忍心叫醒她。过了一会儿,她自己醒了,打了个夸张的哈欠,又把我的一只手拉过去放在胸口上,对我说她要在睡一会儿,昨天睡得不好现在有些偏头痛。我亲了她一下,说饭做好了,起来吃吧。她又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说讨厌,我真的开始头痛了。我帮她揉了揉脑袋,手插进她的头发里轻轻地按摩,她温顺地像只小狗。“还剩下不到24小时了。”韩芳突然说。

中午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超市买了点吃的。一路上韩芳都将自己挂在我的肩膀上,而我却总是低着头,生怕被熟人看见。韩芳是第一次来青岛,她说青岛女孩穿得比北京女孩洋气多了。我们回到家里吃了午饭,外面的天又阴沉下来。韩芳将筷子搁在碗沿儿上发呆,过了几秒钟她又说“还剩下十几个小时了”。我也停下手中的碗筷,看了墙上的表一眼。表上的秒针咔哒咔哒地划着表盘,上面显示着是一点十三分。韩芳又说了一遍“还剩下十几个小时了”,表情就像她想起她的女儿时一样。

我像抱新娘那样把韩芳抱了起来,抱到了卧室里。她咯咯地笑起来,对着我的耳朵说“还剩下十几个小时了亲爱的”。我把她扔到床上,把她的裤子拽了下来,从后面插了进去。我一下一下地干着韩芳,干得她大声呻吟起来,她的声音像洪水一样淹没了这间屋子。干死我吧混蛋,韩芳像个泼妇那样叫道。肉体碰撞的声音给这句话加上了停顿,变成了干——死我——混——蛋——



一月二十二日下午两点钟,电话铃突然大声响起来,把我和韩芳都吓得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我们像听猛兽的脚步那样仔细听了一会儿,过了很长时间才停。十秒钟后,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我虽然嘴上说“不用去管它”,但我已经准备起身去接那个电话。

我把话筒拿了起来,但没有说话,我担心是露露给我打来的。但不是露露,而是我妈。我妈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我说,我刚才在大便。我妈叫我今天下午回黄岛去,但并不告诉我有什么事。我说,我今天下午有点儿急事,走不开。我妈说,那你赶在七点以前坐船回来。我问,有什么事儿这么急?我叫你回来你就回来,我妈说。我妈好像有些生气,因为我妹妹结婚的事情,她失眠很厉害。我妈问我,你旁边有人吗?我说,没有。真的没有?我能想象出我妈正在电话线另外一头努力听我这边是否有别人在说话。韩芳刚才小声问了句“你妈有事?”。我对我妈说,我这里真的没人,还能有谁?我又对她说我真的回不去,我明天上午在回去行吗?

好不容易安顿好我妈,我又想起该给露露打个电话。但韩芳在我身边,我就没有打。我告诉露露我去开三天的会,二十三号之前就能回青岛。当时她还一再嘱咐我有空要给她打个电话。我竟然把这件事忘了。

放下电话,我又伤感起来。我和韩芳还剩下十几个小时了,虽然我们也想不出做些什么,但只要能在一起,只要能更久地在一起就好。我们抱在一起,不停地亲吻着。我说,你明天能不能不走?韩芳说,我和老板说好了明天回去的。而且机票也买好了。我说,机票应该可以改吧?韩芳说她不知道。她说,她也想在青岛多呆几天。

我和韩芳一起下了楼,坐出租车去航空公司在杭州路的售票处询问。对方告诉我们现在时间太晚了,如果我们上午来也许还可以。现在已经没法办理退票手续了。

回来的路上,我和韩芳坐在出租车后坐上,手拉着手就像是对老情侣那样。韩芳笑着说,退不了票就不退了。不就多花一千多块嘛。说完她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看到我的心里。



我对韩芳说,如果我们能永远在一起该多好啊。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她有些失魂落魄地盯着某处发呆。我还以为她没听见我说的话。韩芳说,我们不可能有什么未来可言。我们两人的缘分已经在五年前结束了,现在只不过是一场幻觉。韩芳说得很慢,又不想是说给我听的,而是在自言自语。五年前的那个韩芳已经不存在了;五年前的那个马小东也早已烟消云散。我们是不可能有什么未来的。韩芳说,就让我们珍惜这最后的时间吧。一旦我们再次分开,将永生永世不再相见。说完这些,我看到一滴泪水就从她的眼睛里溢了出来。我扭过头去,看着窗外那片铅灰色的天空,还有那些丑陋无比的楼房的房顶。我也说,一旦再次分开,将永生永世不再相见。

我吻了吻韩芳的额头,然后又吻了她的眼睛。我紧紧地抱着她,她也紧紧地抱住我。我们多么希望时间突然停止,让我们永远这样相拥而眠。两个人仿佛不属于现在,而是五年以前的某个时刻。仿佛只要闭上眼睛,眼前的一切都会消失掉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有结果。我们只有继续发泄各自的欲望,仿佛达到高潮的道路乃是通往永恒的途径一样。我们忍受着高潮过后身体的疲倦和精神的虚空,这让我们更习惯于忍受死亡。我对韩芳说,没有结果的做爱叫做“干”,没有结果的爱情叫做“生死之恋”,因为它们没有结果,所以不是途径,也不是手段,它们是真正的做爱真正的爱情。就让我们实现这真正的爱情吧——

二十三日上午,韩芳起得很晚。由于我昨天答应我妈要回黄岛一趟,上午七点钟我便起床去搭渡船。我告诉韩芳我下午尽量赶回来。下了楼,我突然想起来要给露露打个电话,就跑到一个私人电话亭里打电话。露露还没起床,我告诉她我要晚几天才回青岛,并装出抱歉的语气问她想让我给她买什么礼物吗?露露出人意料地通情达理,她说,你先忙吧,我什么都不想要。我打完电话,扔下五毛钱就去赶公共汽车。十点钟我就到了家里。我妈见了我就说,疯疯癫癫地干什么呢?我妈让我赶回黄岛,原来是让我去和小刘一家人吃饭。结婚以前两家人还要吃顿饭?搞的我莫名其妙。饭桌上我一言不发,听小刘的父亲大放厥词,批判某位乡镇领导人。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由于我还要赶回青岛所以我只喝了必须喝的那几杯酒。我怕喝得酩酊大醉,坐船的时候掉到海里去。吃晚饭,我妈又问起我和露露的事儿,她好像看出了点儿什么。我说我现在还不急着结婚。我急着往青岛跑,我妹妹又神神秘秘地拉住我说,你可不要对不起露露姐啊。她可是我的伴娘。我妹妹到地知道些什么我也不清楚,管她呢。

我于二十三日下午五点钟赶回青岛住处。韩芳刚洗了个澡,见了我就迫不及待地扑到了我的怀里。她满身的香皂味道又把我点着了。我们一分钟也没浪费,又干了起来。一边干韩芳一边告诉我,有——个姓——冯的——打——电话——找你。我问,他——有什么——事?韩芳说,他——没说。



我们疯狂的干,仿佛要把有生之年剩余的精力全部耗费掉。不干的时候,我们就躺在床上像两个连体婴儿一样搂抱在一起。韩芳决定再推迟几天返回上海。她打电话给她在上海的老板,告诉他她不能及时回去了,让他不要等她了。韩芳和她老板说话的声音不像和别人一样,这让我开始怀疑她和她老板关系非同寻常。而且她让他不要等她了,他在上海等她做什么?韩芳说到的她老板对她的关怀和赏识,在我看来早就超出了上级对下级的关怀和提携。

韩芳先说她推迟到二十五号回家,后来又说推迟到二十七号,她说这是极限了。对我来说,二十七号也是极限了。上次回家,我家里的人就开始怀疑我,而且我感觉露露早就有所察觉。从二十五号推迟到二十七号,对我和韩芳来说,只不过把审判日推迟了两天而已。而在这两天里,我们仍然要忍受那让人窒息的压抑感。

韩芳问我还记得我们以前的梦想吗?我说我当然记得。在南大的时候她说她要环游世界,我说环游世界太遥远了,我们还是先走遍中国,有可能的话再去环游世界吧。韩芳说,现在回头看看这些梦想,就感觉自己特别无用。好比我们计划要走一百里,但却在开始的一百米内踯躅不前。我说,我早就把走一百里的计划改成一百米了,但我还是觉得这个计划过于宏大。她问我你这一百米的计划是什么?我说,我只想去一次新疆再去一次西藏,我想去那些几乎没有人的地方去看看。人太多了我就感觉孤独。另外我还想买套房子。这个想法太庸俗了,我几乎难以启齿,但我的确想买套房子。这个想法从来没有这么迫切。但你知道这对我有多么难吗?我看了韩芳一眼,她让我继续说下去。

我如果要买房子,就得去找个正式的工作,就要放弃我的理想。这对我来说比砍掉我的手还要困难。这个社会根本容不下我们这样的人。以前我在新加坡,觉得那里无聊头顶,每个人都像台机器那样工作工作再工作,唯一的动力便是钱。所以我回到了中国。没想到这里也在变得像新加坡,而且有过之无不及。一切都是为了钱。我是不是太偏激了?

韩芳说,我不知道你将来会怎么样,我觉得你很有可能也会像大家一样向钱屈服。也有可能继续画下去写下去,但可能大家都不能理解你的画你的小说了。你说没有结果的东西才是真的,才不是过程和手段,但这个“结果”对大家太重要了,大家不是因为热爱工作而去工作,而是为了挣钱而去工作。我说,我们之间也是没有结果的啊,你觉得这可笑吗?韩芳说,不,我们之间只是幻觉。说完这些,她突然又感到有些偏头痛了。我给她轻轻地按摩着,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她慢慢地睡着了,但仍然用手抓住我胸前的衣服不让我跑掉。我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我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恶梦里,怎么跑也跑不出来。一切都开始变糟,而我却束手无策坐以待毙。韩芳把手放在我的心脏的位置,我睡不着觉。这让我想起韩东的一首诗来:

你的手搭在我的身上
安心睡去
我因此而无法入睡
轻微的重量
逐渐变成铅
夜晚又很长
你的姿态毫不改变
这只手应该象征着爱情
也许还另有深意
我不敢推动它
或惊醒你
等到我习惯并且喜欢
你在梦中又突然把手抽回
并对一切无从知晓

我在南大的时候曾经给韩芳读过这首诗,不知道她还记得吗。那时候也是因为她在我身边睡着了,把手放在我的心脏上,使我无法入睡。她的手轻轻地抓住我的衣服,怕我在夜间跑掉。其实,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如今,我多么希望她仍然像以前那样需要我。但这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她在梦中又突然把手抽回,并对这一切无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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