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学】彼岸花（上）
姚十二到彼岸摘下那朵花，
送给她，
送给她，
一朵彼岸花。
没有船，姚十二也不会游泳，更不会腾空飞翔，他怎样去到彼岸？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回来后，十二嘴里一直念念不忘这句话。
有人说，十二哪里是去了彼岸，分明去的是清静快乐的佛国。
可所有在场的人都承认姚十二确实得登彼岸；
“他真的过去了，手里握着那朵彼岸花，而彼岸的那朵花也不见了，看得真真切切！”尽管大家不知道十二是怎么办到的，但都对他去过彼岸这个事实不容置疑。
此事件已很难得不到澄清，因为十二回来后，进入了一种迷离的精神状态，
特征：不语，不笑，不眨眼，无疼痛感，无膝跳反射，对于瘙痒极为敏感，喜向高处攀援。
尽管如此，却没有忘记把花送给他
自十二与她相识的那天起，她就吵着要那朵花。
认识和不认识他的人无不陷入恐慌之中。
“ 无人能知彼岸路，
因住尘世烦恼处。
孽缘三生前已定，
十二亦难逃劫数！”
峨眉山金顶华藏寺不语大师30年来说的第一句话。
好一个“孽缘三生前已定，十二亦难逃劫数”，道尽世间万般无奈苦楚。
“我把它摘来给你了。我也该走了！”这是十二回来后世人公认其说的最明白的话。
“我也该走了…”
“你去哪儿？”
“彼岸！”
“那我呢？”
“我不能带你去！”
“为什么？”
“…”
一动不动，无声无息。
执迷不悟业不止，业障缠身人不留。
何情？何爱？何憎？何恨？何去？何从？
那是一朵怎样的花?
“娇小美丽，白里透红的花瓣，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紫色迷雾，有刺，没有香味，不是人间应有之物。”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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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后，江湖上忽然多出来一个人，名为首得惠，自称佛的第11大弟子，长的跟姚十二一模一样，人们都说那就是姚十二。如此，华藏寺的疱疹又是何人？！
最兴奋的莫过于她！
一心希望他就是十二，总比苦苦等待一个和尚强；她是个实用主义者！
赶了八千里路，
去到成都边上的一个小城，德阳。
专程去看了这个首得惠，只留下一句话：
“不是他！”
真不是他？
她没有再对别人说过关于他的任何事。
“一切还没有完！”癫子张和鬼门书生聊天时说。
“还能怎么样？”鬼门书生装傻。
“等着看好戏吧！”癫子张似乎看出了阿朱的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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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他。
他还没有死？！
他回来干什么？！
无羞道人！
无羞道人喜裸露游走于各大门派之间，然人送其名“无羞道人”并不因此。
相传无羞道人第一次到倚红楼，刚入门即被眼前的景色震得直说“羞死了，羞死了！”，腿软得几乎走不了路，可他还是“硬挺”着进去了，遂得此称号。
无羞道人不是江湖上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因与癫子张的一战，让人们记住了这个名字。
癫子张根本连太平刀法第一式“我爱太平”都没有使出来，就已经剃掉了无羞道人整头的须发。
“无羞道人要当和尚咯！”小儿都知道。
而且还是个白白胖胖的和尚。
史上最臭的一战，还不是为了倚红楼的头牌。
红颜祸水！
“你何必跟他动手呢？他不配！”鬼门书生后来对癫子张说。
“他娘的，有些人就是犯贱，不弄他一下，他就敢骑到你头上拉屎，擀！”
“果然！哎，那你又何必在他头上拉屎呢！罪过，罪过。”
无羞道人的头上有癫子张的一趴屎，一点不假，现在还在那里，你可以去看。
一场樱花雨，她最喜欢的雨。
上一次看到樱花雨，就是无羞道人与癫子张的一战，樱花林中樱花漫天！
无羞道人这次回来，目的是要找癫子张，请他除掉头上的屎。
一条小船划向了东南边。船上矗立者正是无羞道人。
无羞道人是个没理想的男人。
谁有理想呢？有理想的人谁又真正坚持过自己的理想呢？
“还他妈不如给我一万两，睡木乔一晚也好。”
这才是男人！劣等男人！
无羞道人去掉头上的屎以后，甚为得意，走了，再也没回来！
癫子张说：“你看，就他妈欠擀，怎么样，老实了吧！”
癫子张就是这样，敢作敢为，不计后果，以至于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没有人同情他；同情他的人都死于太平刀法之下，于是以后再也没有人敢。
癫子张和鬼门书生都没有料到唯一知道真相的就是那个走掉的无羞道人。
干无羞道人什么事？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鬼才晓得！（说这句话并不代表阿朱知道）
总之，这就叫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如今可好，
无羞道人走了，
再也不回来了，
癫子张和鬼门书生还在那儿傻乐呢！
仅存的希望在她身上，
姚十二前半生亲近过的只她一人。
虽然这与澄清本事件没有必要的逻辑联系，
可总比期望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要符合常理得多。
“如此弱智女流又能做些什么呢？”
“错了，不是弱智，是弱质！她才不傻呢！有她在，别的女人根本就近不了姚十二的身。”
江湖上混的，甭管多貌似忠良，都不无辜！
尤其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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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走！”
“外面的风很大！”
“我不在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带我走！”
17年前的一个夜晚。
姚十二苦练大般若功。
大般若功本是佛门最上乘的武功，亦是最上乘的佛法。
武功又何以是佛法？
武功怎么不能是佛法？
这便是最高的佛法。
17年前，十二还不是疱疹和尚。
他如何会练这佛门经典？
机缘就是这般玄妙！
其时，姚十二练此功并不知有甚佛法。
“等我练成，就可以一生一世保护你了！”
“真的？！”
“相信我！”
后来事实证明，十二因练此功永远离开了她，从而实现了自己的诺言——长期陪在一个被人出价三千万黄金追杀了30年的男人身边，无论对于哪个女人，都是危险的。
江湖尽知，疱疹和尚之所以不得大彻大悟，皆因太顾忌形象；对于那满脸的疱疹究竟无法释怀，执著于一相，不达无住之境界。由此可知“疱疹和尚”只是世人对他的戏谑之称，其法号实为“无住”，却偏有所住，故而只能是个和尚。
然，疱疹却有“广度众生，济世救人”的宏愿，因此又称作“济度和尚”。
无住亦无助，济度亦嫉妒。怎一个字，俗！
疱疹和尚是个俗人，一点不假。
她长着一双狐狸眼，“太妖艳了!”，
和许多男人一样，就是因为这一分妖艳，才使得十二一直离她不得！
“屁，你知道什么？！这年头找个真正的妖精有多难！”
然而十二刚与她相识时，并不知她是妖精，看到的也不是一双狐狸眼。
据传，某日。
十二一觉醒来，
万般空虚寂寞、无助难耐一齐涌上心头，
世间情爱怨憎恨，生老别离苦，一一浮现眼前，
“嗷~~~~~~~！”
伴随一声绝望的嘶嚎，姚十二知道自己这阵子的修为完全废掉了！
遂与她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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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后来当和尚的那些年生活，每天就是pause\stop pause\stop pause\stop…
单调而又乏味！
佛家管这种单调乏味称为清静，因此清静而生快乐。
十二是否也从这单调中得到了快乐呢？
世人只能猜测。
没有人做过他的对话节目；
行家都知道一个入定的人对外界的一切不会有什么反应，
而一旦以强力令其出定，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许多人仍然穷其一生打探那件事的真相，
无论直接或间接。
花头上人，姚十二出家后的师傅，也抱有与众人一般的念头，
出家人，在家人，头一回变得如此团结一致：
追求彼岸之路已成为人生的最终意义！
一场轩然大波，一场腥风血雨，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其实，还有一人知道去达彼岸之路，
那便是不语大师，法门尽藏于当年那首四句偈中。
不是说除十二外了解真相的只无羞道人吗？
众皆不知，无羞道人乃是不语大师为享俗世之乐而化生的一个假身；
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能任由一个和尚进出风月之地吧？
可化身为道人也不见得是明智之举…
“他早就老糊涂了！”
这是姚十二出定后对师祖最中肯的评价。
如此说来，探寻彼岸之路本有三条线索可依，
只是无羞道人一去不返，这条线索自然而然地断了。
焦点落在两个人身上，
而将这两人联系起来的便是她，
遂有谣言，机关尽在伊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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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泪。
十年。
成泪桥。
流泪。
十年．
泪桥断。
寂静中隐藏着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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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贡。
巴蜀一座小城。
盛产恐龙。
为文人雅士所不齿的一个地方。
听说那儿有一种龙，
体肥胸大，腚宽腰圆，口若血盆，目似铜铃，耳大招风，鼻大多毛，素无口德，
为众龙中最凶恶、危险的一种，
后被佛祖收降，成为众护法天神之一，天龙八部中一龙即指它。
住在此城中的二百七十万男人被外界称为地狱的鬼卒，为六道之最低等。
其中有一人，甚是超凡脱俗，他不仅不惧龙，反而爱龙如命，兴建一园名为万龙苑，里藏所有一切龙，不过多为骨架。
此人住在城东马公馆，馆主马员外是也；因多番有人寄去骚扰信件要求会见馆主李员外而变得神志不清；内治，外治，混合治，却久治不愈！
大家都说除了姚十二，世上最可怜的男人就是他了。
然而正是此人，提供了三千万两的赏金，追杀姚十二，三十年未遂。
至于为什么马员外想要姚十二的命，江湖上说法不一。
有人说，姚十二出家前曾斩杀了他最心爱的霸王龙，故誓要报此深仇大恨。
有人说，如果姚十二死，他便可荣登下最可怜男子的宝座
……
原因已经不重要，关键是老天就这样将此二人的命运紧紧地拴在一起。
其实马员外也曾觊觎那朵彼岸花，找过她，可刚一见面，就屁滚尿流的逃回了自贡，也许是在龙城呆的时间长了，审美观也有了彻底的转变。
就在马员外向外宣布追杀姚十二后不久，
姚十二突然消失，成了疱症和尚，亦或是那个首得惠？马员外于是踏进了澄清此事的洪流。
三十年惊魂，三十年噩梦。
要说有马员外的加入，离澄清此事件的日子就更近了。
马员外很有钱，有多少钱？说不清，只能讲“很有钱！”，他甚至有点百晓生前辈的风范。
可是事情并不简单，
鬼门书生爱撮烂事的品性和颠子张的疯劲给澄清的过程带来了重重阻力；
再加上装疯卖傻的她，时间就越拖越长，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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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关于姚十二的故事，流传甚久。
相传，须弥山北大湖底有一洞穴，洞壁上满是稀奇古怪的图画。到过此洞的不语大师曾试着揭开壁画之谜，可惜只完成了30%：讲的是一个轮回的故事，故事前世的主角是恶神阿修罗，今生便是那姚十二。
马员外曾说：“剩下那70%很简单嘛，无非是说姚十二今生将再次被佛祖度化，来世修得阿罗汉果！"
由于马员外并没有去到湖底得见壁画，大家对他的话只能嗤之以鼻。
如果这个传言是真的，那么人们有必要相信企图了解姚十二为什么知道彼岸之路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猜谜般的你问我答毕竟不会有什么用处，冥想是通达真理唯一之路。
于是，所有人都进入冥想之中，不说话，也不*****，连吃喝拉撒都停止了，
诺大的一个江湖就这样过了十年
直到有一天，入定中的姚十二冷不丁放了个屁，惊醒了众生；
大家哭着笑着喊着，“终于有动静了！终于有动静了”，在还没有得到答案前就离开了冥想状态；仿佛大家不是在冥想，而是在静静地等待某件大事的发生。
竟然还有人极为动情地说：“那屁有股酸黄瓜味！”
所有的餐馆，所有的理发店，所有的澡堂，甚至所有的厕所，一夜之间全部满员；哦，对了，还有所有的风雨之地。
天下呈现一片太平盛世，史称“开元盛事”。
《江湖》中写道：“江湖，不过如此！”
姚十二因一个屁出定；同时，德阳北郊诗云姑娘猛然发现睡在身边的首得惠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套他惯常穿的蓝色带白边的秋衣裤。
“日哦，狗日的贱男人，耍完咯钱都八给就跑了嗦！”
首得惠不是那种赖帐的男人，在外欠的帐他都认，可就是从来不还。
“不过这回，他娃儿是真地不见咯！”蒙山街一家老字号大排当的店主魏忠贤说。
原因是首得会已经连续三天没来吃霸王餐了。
“老子还真有点想他！只要能再见他一面，他要吃啥子我都给弄！而且不要钱！”
魏老儿就这样盼了四十年，临终时也没有能再见首德惠，死后只在墓碑上刻着一行小字：因为他，老子把自己这辈子给忘了！
十二这一出定，可忙坏了鬼门书生和癫子张；马员外也特地将那三千万两的暗花取消了，原因？照他的说法：“这回有戏！”
龙城老大都说有戏了，其他人还能怎样！
世上有种知识是无法学得的，只能靠开悟去了解宇宙苍生之奥妙。
“有这等事？”癫子张不信邪。
“听说是十二放出来的话！”鬼门书生补充道。
“怪不得！”癫子张似有领悟。
“你他娘的有没有找到她的地址？”癫子张已经在角落的一只箱子里折腾半天了，阿朱有点不耐烦。
“慌什么？！忙中易出错！”
“我看你是疯劲儿又上来了！算了，不找了，直接去问十二！”
“问他？他晓得个屁！”
“连彼岸都能去，还有啥事他不晓得的！”
“走！”癫子张下了狠心。
三两天后，峨眉山金顶出现两个奇怪的人，浑身大汗淋漓，脑袋整个肿了起来，有点像热气球，快升仙了！
不用讲，他们就是鬼门书生跟癫子张。
为了点破儿事儿，弄成这副鬼样子！
鬼门书生后来感叹道：“生活八容易啊！”
刚进寺门，便遇见不语大师。
大师微微一笑，竖起左手的中指，右手一边捋着下巴上那撮山羊胡，头一边左右连续摆动了两次。
皆知大师素来不苟言语，故两人猜测此番动作大概是说：“欢迎！无住正在里面等你们呢。”
“无住？”
“就是十二！”
“哦！”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可以一起生活多长时间？
万马堂堂主面子王说：“七年之痒！”
七年？
长了点吧——很多人早已习惯将这七年的时光在一年或几个月内挥霍殆尽。
姚十二出定后曾面壁自问：“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她心里会装着我三十三年吗？”
三十三等于四乘以七加五，五只比七小二，故约等于三十五，也就是五乘以七。
五个七年！
老天爷对十二是如此眷顾！
“你不想再见她一面？”鬼门书生问。
“见又怎么样，不见又怎么样！”
“脑子烧坏了？”癫子张敲了一下十二光亮亮的脑壳。
“知道和尚为什么要敲木鱼吗？因为鱼就算是睡觉时，也睁着眼睛；和尚敲木鱼就是要提醒自己修行要永不懈怠，直至精尽而亡。可是出家人，即发愿修行，又何必敲木鱼呢？和尚敲三十三年木鱼不容易，三十三年不敲木鱼更容易！而我做了三十三年不敲木鱼的和尚，看样子这辈子要把和尚做透了，还看她做什么！”
三十三年，再妖媚的女子也已失去昔日的光彩。
姚十二不见她，自有他的道理，别人是难以揣度的。
“你们还去找她做什么？”
“十二，明人不说暗话。花是她让你去摘的，路也是她指给你的吧？”鬼门书生品了口茶，斜眼略显痴呆地盯着十二。
“告诉你，我们晓得那座桥的事！外头那些人真他妈的笨！哦，没有船，不会飞，不会游泳，就不能走桥了嗦？！”
无住一怔，在他头上织网的蜘蛛一不留神掉了下来。
就在此时，屋外远远的传来马员外的声音：“你们刷地话俺都听见咧，俺找她去咧，木发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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