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学】很久不写的小说《卖鹅》
这种亲切的痛感必定来自预定的腐烂。我带着这样的似是而非的想法再度走向窗口，望向楼层之下。
在家门左边本该由细巧的龙舌兰生长的地方现在被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男人长期盘踞。我每次探
出头都无法回避的看到他。而且可喜的发现他在席地而坐的练习中已经学会了双盘腿。他阶下的石板地上
铺开了一张纸，上面清晰的书写了卖鹅两个字，没有什么特点的黑色字迹，在这天下午不注意就无法意识到的
阳光里没有变得更醒目。同样的两个字男人赐给了他自己覆盖胸膛的外套正面，而不同的是那是用绣花针刺
绣出来的白色清秀成品，里边处处透露着一个女人有限但细致的用心。他每天盘腿坐在地上的长久时光里，
身子向后仰去就让能我目睹这两个字，同时他带着微笑就这样斜仰着脖子伸出手冲我摇动。
他的头发渐渐长的很长，比他刚来我家门前时长了很多，这些跟岁月有关的东西总是让我迷恋。长久的相伴让我有时间
细数他的发丝，其实也就幸存的三根而已，长在头顶中央，耷拉着下来的位置也常是脑后，虽然他在每天清晨的
梳理中会把它们邀至脑门，对着眼珠子轻轻的一根一根的从发根捋至法稍，结束时再利索的一抖就将清理过的毛发
弹至脑后，那时它们象常人的一样细瘦，不过因为数目凄惨而显得脆弱不堪。在他平静时，那面目上我能够分辨出来的
也就是有限的嘴巴而已，别的部分已经被某种强力的腐蚀剂压平，陷入交叉万变的失去皮肤的面部纹理当中，
在做特定的表情时眼睛和鼻子会赔笑般突然涌现吓你一跳。
这个男人在我家门口卖鹅。这天他抬起头来让中途跳出来的左眼又和我的目光相遇，他微笑起来的样子其实一点也不奇怪，青黑色的脸上
透着天真的气息。
你好，先生，你要买鹅吗？他张开的黑洞里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异常遥远。
不。我说完就缩回身子并拉上了窗帘。我无法适应他竟然开始试着打破沉默，做为观察者的我不愿意降级为一个接受者，
这也是我坚持在这栋阁楼内居住的原因。我回到我的床上，趴在洁白的被单上面，让眼睛遮盖住右手手臂。
晚餐如常的在一声尖叫之后开始，母亲每天傍晚都会通过这种方式唤醒我，然后从门下的小门塞进我的食物。
今天我又被一些困惑搞得憔悴不堪，食物里的水分让我想起去年夏天烧死的耗子，那些灰烬现在不知道在哪。
当卖鹅的男人再度抬起头来时，我因为已经决定习惯他向我说话而没有躲避
先生，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看起来是的。
这时我正在阅读靠近窗口的枯枝。
先生在这么好的日子里，你若买一只鹅我想一切都会更美好。
他在何种意义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在此刻从脸上深渊及时爬出来的眼珠显得格外美好，特别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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