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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我咕哝着。看来这里也算个主题酒吧。进去的人都要化装成妖鬼才行。服务生和表演的歌手也都努力地打扮成了各种奇怪的样子,看得我眼花缭乱。
乐妮淡淡笑着在门口等我们, 穿一件吊带的黑长裙。她带路,而我被小兰死拽着,一起去换装间。大家也一涌而入,啧啧不已。每个人都很兴奋地动手准备,并开始想象进了大厅还会有什么新奇的节目。那时已经比较晚,换装间都没有太多人。我看到一个欧吉桑在自己的额头上画一个吸血鬼的记号,可是假的长指甲不小心划到自己,她只好把指甲拔下来。我不由得想到,在这样的地方,随便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会有人会对你膛目结舌,或者是尖叫逃离什么的。 能够自己撞进来的人,果然都不一般啊。
“菊檀你为什么不动呢?我们不等你了哦。”大家七手八脚弄得差不多,开始对我抱怨起来。
“还有乐妮也没有准备呢?菊檀的迟钝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可是你就不应该了啊?你是主角啊。”小兰指着乐妮说。
我看看乐妮,换装间绿色的灯光把她的睫毛投出长长的阴影在脸上。乐妮其实是很好看的人,可是我一直都很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记得经过不短的观察,我终于肯定她的气味也很正常,可是,总有一点什么地方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世界真是奇妙,我又怎么会知道有一天来参加了她的生日聚会呢。不过她看起来也似乎对我这个不速之客没有什么惊讶。
“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不早说呢。。。”我嘟囔着。我怕得很。
“菊檀真的是太胆小了!”大家起哄着。
也不记得她们当时还说了什么,总之一大群人居然就那样抛下我们,先进去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很无助地转头去看乐妮。她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会,终于还是摸出一支黑色的唇膏涂在唇上,然后抹了一笔鲜红的颜料在嘴角处,再解开长发,完毕。
见她出了门,我才“呀”地叫起来,“都不等我呀。”
于是只好匆匆学她的样子,在嘴角抹一笔鲜血一样的东西。没有黑色的唇膏,但幸好我天生皮肤就没有血色。把刘海都梳下来,再盖上波西米亚的绳结帽子,应该没有人能认出我吧。我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越看越腿软,干脆眼睛一闭,就这样将就了吧。我真的是很害怕这样的气氛和这样的地方,早知道根本就不要出门,赖在暖和的家里该多么好。
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感慨,总之我就独自一人从化装间的小门进到餐厅。一进去就是闹哄哄的音乐声,晃来晃去的奇怪人群,五颜六色的灯光,让害怕吵闹的我头昏脑涨,完全打不到方向。我只好站在墙角,努力适应里面的光线,准备待一会再去寻找大家的桌子。打扮成僵尸的服务生歪歪斜斜地端着盘子来来去去,我都只好害怕地闭上眼睛。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我一向坚持认为,能不看这样的东西,就不看的好。喜欢寻求刺激的人,我真是无法理解他们。就像他们也十分喜欢嘲笑我一样吧。
真的好后悔来这里。餐厅里有空调,我开始觉得热起来,便脱掉大衣抱在怀里,傻乎乎地望着一个小型舞台上面表演的人们。有一个化装成吸血姬的女孩子,正在唱歌。她十分漂亮,妩媚白皙的脸。可是,歌不对。吸血姬的歌不是那样的。她唱得太诡异,好像要故意吓坏别人。而真正吸血姬的歌,才没有这么做作。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确实不应该摇头叹气,可是实在忍不住。
“不是这样的。”我撇嘴自言自语。
“那应该是什么样的呢?”仿佛有人轻轻问。
“应该是很悲伤很优美的感觉才对。。。。”一贯老实的我反射性地回答之后,就吓得差点把大衣丢在地上。
那是一个低沉却清冷的声音,就在我的背后响起。怎会没有发觉后面有人呢?以前,3米以内有不认识的人靠近,我都会发觉的。而后面这个人,就这样毫无预警地,离我这样近。近到他低低的话语仿佛是从我耳边发出的。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也不敢回头去看。喧闹拥挤的餐厅里,化装成鬼怪的人们推来挤去,我眨了眨眼睛,在考虑要不要就装作什么也没听到,闷头往前走好了。可是后面的那个人轻轻笑起来,伸出指头勾住我帽子上的带子。我第一次觉得什么波西米亚的帽子,实在是累赘得讨厌。
我回头抗议,就又吓了一跳。是个很好看的男人,脸庞就像是玉雕出一般,凌乱的黑发,长长短短搭在淡青的长袍上面。他,没有化装成鬼啊。。。我吐了一口气。咦??左额的印记。。。这不就是在路上突然出现又消失了的那个人吗?我想我忘记戴隐形眼镜的样子一定傻透了。
快撤。。。快撤啊。。。。 大脑下了指令,可是动不了。
身体好像突然间被麻醉了一样,软绵绵的,无法移动。
“小姑娘,怎么了?”他的眼睛因为笑容而微眯着,可是还是看得到澄澈冰冷的眸子。
我讷讷地嘟囔了几句,装做没认出他来,想要抱着大衣挤到另一边。移动不了。我开始昏沉,一定是餐厅的空气太浑浊了,嗅觉失灵呼吸困难,而且开了空调。天知道我对人工调节的温度一直都有过敏反应,所以无论何时都尽量带着帽子。
看我昏头昏脑试图乱钻,他淡淡笑起来,勾住我的脖子就往餐厅的角落走,还说什么,你好像呼吸不过来了,我带你去通风的地方。我双手抱着大衣,头又昏起来,跌跌撞撞只好被他拉着走。想到一起聚会的同学们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玩疯了,即使没有玩疯,到处找我的可能性也很小。
怎么办呢?所以那个时候正好看到乐妮靠在一根柱子旁边,从一个僵尸服务生手里取过一杯墨黑的液体时,我就很高兴。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准备喝下去,总之我就大喊了一声,乐妮!!我的声音迅速淹没在嘈杂的各种声音里,她或许没有听到吧。糟了。。。
穿淡青长袍的男人一直闲闲地把我拖到小舞台后面,有洗手间,再走两步,就是堆放杂物的地方。随着喧闹声被隔离了一部分,这里安静了许多,空气也比较流畅。可是我想你们应该猜得到,清醒过来的我却宁愿昏倒了,或者想赶快逃跑。
还没有迈开步子,男人就说:“你叫什么名字啊?”他的声音缓缓的,但是仿佛很有诱导性。
“菊。。。菊檀。。”我结结巴巴地说。
“是么。。。很好听的名字啊,果然就像开胃菜一样令人愉快。。。”男人薄薄的嘴唇弯了起来,有种天生的优雅。他微笑着走到我面前,伸出手。
他的气息。。到底是什么呢?我努力一吸鼻子,悲惨的感觉汹涌地冒上来,难道今天就这么倒霉,在这样地方碰到。。。。
正在一片空白混乱之际,突然一个柔美的女声插了进来。“商。你在干什么呢。”
啊?原来他就是商?我挠挠头。可是。。不是听说乐妮和商在交往吗。。。
叫做商的男子顿住了伸过来的手。那只手是修长白皙的,甚至白得有些发青。我又吸吸鼻子,看着那个本来在舞台上唱着吸血姬之歌的女孩子。其实我对于自己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到了这样的地方,遇到这么一串事情,觉得十分不解。但似乎所以责任都在自己的迟钝上面。既然已经迟钝到了这个地步,就不如继续下去。
我紧紧抱着大衣,看到那个女孩子向淡青长袍的男人偎依过去,低声说着什么话。我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得救了,赶快走吧。都没有仔细想过许多细节问题。慢慢往后倒退,仿佛两只脚都像灌了铅一样麻麻的。这是被迷惑了的先兆,我好想哭。依稀记得母亲以前讲过这样一种危险的情况。可是,是什么东西呢。。。我努力想也想不起名字。。。我记起出门前母亲含糊不清的话。要是那时候坚持问清楚就好了。
背后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可是刚刚说了对不起,那个东西就穿过我的身体,飘到前面来了。青黑的娃娃脸,苍白无神的眼睛,穿和服的鬼正从后面的洗手间里飘了出来。这个可是真正的鬼,我简直欲哭无泪,早知道根本假装看不见,连对不起都不要说的,简直太不小心了。
我再一次证实来到了不该来的地方。
“对不起。。。”不敢看和服鬼转过来的脸,我嘟囔着,赶快往后面走。
“你也看得见。。。。”乐妮不知何时站在洗手间的门口,面无表情地说。
我差点跳起来。用了好半天才消化掉她的话。“也看得见”,就是说。。。。
我张着嘴的样子一定很好笑。假如这些都可以重来,我一定会连乐妮都装作没看见吧。。。
“听到你叫我,就跟来了。”乐妮淡淡地说。仿佛对据说正和她交往中的阿商视而无睹。
我只是觉得很头痛。到底在搞什么?乐妮是人类吧,我确定。和我同班过的人,我确信都是人类。这时那个扮演吸血姬的女孩子已经开始柔柔地唱起歌来了。看到淡青风衣没有要来追我的样子,和服鬼也像是有事般爱理不理地飘走了。我就觉得自己战战兢兢的样子有点傻。就那样在洗手间门口和乐妮面对面站着,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像弦绷到了极限就突然断掉一样,那个柔柔的歌声突兀地中断了。断裂的旋律最后只留下沙哑的一声惨嘶。我吓了一跳,回头去看的时候,乐妮正好把我拉到她的身边。我看到很令人吃惊的一幕。
叫做商的男子,正握住那女子纤细的脖子,并折断了它。血色的液体,从断口出汩汩流出,浸到那身天鹅绒的红色衣裙里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这液体顺着男子的手臂往下流,就快要弄脏那件淡雅的风衣。他抬起手,极尽优美地舔了舔。
我胃里一阵翻滚。
我想起来了。。。。嘎然折断的歌声,温柔的麻醉。淡青色。
他是绿螽斯。捕食歌者,隐居在城市角落的优雅猎人。
“你。。。”紧紧抱着大衣,我嘴唇都有些哆嗦,半天也没有将‘绿螽斯’这三个字完整的发出来。我好想回家,我不要被折断脖子,我才不要被吃掉。身体下意识地就往乐妮身后缩去。
商抬起头来看着乐妮,那女孩子的血在他的唇角留下诡异的一缕。他优雅地抹去,几近透明的眸子里看不出感情。
乐妮精致着妆后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她看了看胆小的我,仿佛叹了口气。
“商。你太乱来了。”她语气平静地走过去,背在身后的手却有些不安地握紧又放开,“要不是我听到菊檀叫我,你会把她怎样?”
“怎样?”商淡淡笑了起来,将那个死去的女孩丢到地下。
“今天是我生日,我说过请来的同学,你都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乐妮的语气冷静又淡然,可是手指却紧紧绞在一起。
“你原来说的同学名单里。没有她。”商的微笑还是那样和善,就像不久前在半路看到的样子。然而我却愈加害怕了。绿螽斯是优雅的猎人,虽然让猎物在麻醉中死去,但这样也不过是为残忍找借口罢了。
“我也不知道她会来。不过,你应该知道她也是和那群人一起来的,为什么要出手?”乐妮抿了抿唇,看了地下的女孩子一眼,“而且你为什么生气?这女人缠你很久了,你一直没有兴趣,可是因为她打断了你对菊檀的动作,你居然就杀了她?”
“找到新猎物了,旧的就自然要处理。”商温和地解释。
啊?为什么越来越复杂了?我犹犹豫豫地在旁边插话说:“对不起。。打断一下你们。。。啊。。那个。。。其实,我本来不该来的。一切都是误会。”我苦着脸鞠了一躬,“我。。。我想回家。请不要把我卷到奇怪的事情里面。”
我低着头,攥着大衣的毛边,快要哭出来。
乐妮忍不住声音大了一些:“菊檀不是你的猎物!她哪里符合你的标准了?”
啊。。。她是想说我很普通吧。。。。我抱着毛衣,什么都不敢说。
“看来对于菊檀,你什么都不知道。。。”商若有所思地轻轻抚过乐妮的脸。他走到那死去的女孩子旁边。然后我瞪大了眼,看见地上的泥土陷了下去,缓缓吞没了那具冰冷的身体,最终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不自觉头皮发麻,恨不得飞离地面,天晓得,下面埋了多少呢?
酒吧里面的音乐和吵闹的气氛,若有若无地传来。明明距离很近,却听起来很远。我愣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结界!这里一定设了结界。否则,商怎么敢随随便便就杀人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声大喊传来:“菊檀~~~~~” 小兰从酒吧后门探出头来,一边叫一边东张西望。
我们三个明明就站在她面前,可是她却看不见。只听小兰气呼呼地自言自语:“那个呆头呆脑的笨蛋跑哪里去了!不会被拐去卖了吧?”
其实比卖了还惨啊。我在心里默默回答她。
商揽住乐妮的肩,往酒吧后门走去。他说:“走吧,该去唱歌了,大家都在等你。”
我看得出来乐妮是想要说话和挣扎的。可是,在擅长迷惑与麻醉的绿螽斯身边,普通的人类根本没有任何办法。空气也变了,商释放了结界。我虽然无法预料他到底想做什么,但还是一起进了酒吧。震耳的音乐声和闪烁的灯光让我一下子开始昏沉起来。
到了我们几个人的贵宾席,桌上已经是一扁狼藉。同时也少不了被原纱,棋棋,小兰,还有张大可狠狠骂一顿。乐妮有些怔怔的,被商带到小舞台上面去。从她身影出现的时候,下面就是尖叫和鼓掌的声音。当她开始唱歌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安静了。音乐和灯光在她周围旋转,她才是中心,才是耀眼的点。
大家都专心专意地听歌。过了好一会,我也终于想起要放下手中抱了很久的大衣。谁知道我笨手笨脚,竟然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柳橙汁。我哎呀呀地小声叫着,蹲下去捡,嘴里连连说着抱歉。等我把杯子放在桌上时,又把大衣上沾了污迹。我懊恼极了,叫了一声。
可是这时我终于发现周围不对劲了。从我打翻杯子到现在,他们几个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没有朝我看过一眼。连“菊檀你到底长的是爪子还是蹄子”这样个惯常取笑话都没有听到。实在太不正常了,我吓得站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让我张大了嘴。整个酒吧的客人,都像静止了的石膏像,微笑着,以各种的姿势看向舞台。他们都一动不动地对乐妮微笑着。这样的静止在流淌的音乐中显得无比诡异。
和我站起来的动作一样突兀的是,乐妮的歌声也截然而止。我们两个震惊地对看着,却又发现酒吧的光线更加暗了,空气里传来隐隐的木质香气。
商在吧台边,指间转动着酒杯。他清澈的眸子定定看着我这个唯一保持了清醒的客人,嘴角有丝嘲讽的笑意。我就看着他到了我们的桌子面前。
他一把提起小兰。乐妮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直接从舞台上跳下冲了过来。高跟鞋害她一个踉跄,商也不拉她。任她拐到了脚,在一张桌子下面痛苦地蹲下来。
我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抢救小兰还是去扶乐妮。终于我决定去扶乐妮,因为后一件事需要比较少的勇气。。。 商大笑起来。“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胆小的。。”
他话没说完,乐妮就已经大声打断他,“商!放下小兰!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答应了我的!”
商安静地站在那里,神色未动,然而眼睛里仿佛有淡淡的笑意。我缩在不起眼的角落,偏头思索着。他好像很喜欢看到乐妮出现情绪反应哦。的确,在我和乐妮同班的几年里面,她一直像高贵的女王,礼貌的表象下藏着冰冷的傲气。乐妮在人前都是冷静漠然的,却在此时此刻有些气急败坏。
我想她是担心小兰吧。毕竟小兰算是她比较亲密的朋友了。虽然她一直对人保持距离,可是我想她对小兰这个开朗没心机的家伙,一定也是有那么一点珍惜的吧。
好像没有我的事了,绿螽斯刚才在我身上种下的麻醉感也在慢慢消失,我让乐妮站稳了,便放手往墙角移动,想要离他们远一点。
乐妮仰头盯着商,冷冷地问:“平时随便你怎么乱来,我都根本不管。可是你不能不守信用。”
她话未说完,商却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前。还是那样糅合了温和与冰冷的口吻:“乐妮。我没有答应过你。”
“你有。”乐妮并没有挣扎,而是昂起下巴。
“我没有。”商笑了,“你总是像个女王一样,以命令的语气来说话。命令并不是总会得到别人的执行,何况你只是个普通人类而已。”
而我已经开始在思索所有悲惨的可能性。难道说,绿螽斯在城市的角落开了一家店,等待自投罗网的食物么?然后和妖怪谈着恋爱的乐妮,放任着同类被吃掉。可是在自己生日这天,请求绿螽斯不要对同学下手,然而妖怪却反悔了?
我闷头编着故事,还是不得其解。只好又听商说:“乐妮,她们是很好的食物。她,还有她。”他指着我,还有小兰。
那边的两个人仍然僵持着。乐妮脸色苍白,可是仍然骄傲地不退让。
商修长的手指在她的下巴上轻轻滑过,“乐妮,不要命令我。你不是女王。”他的话语轻得像是呢喃。
乐妮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和脆弱。她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该怎么办。或许,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说,不要命令我,你不是女王。
我紧紧绞着帽子的绳结,心里犹豫着,该不该提醒她呢。要是我早知道她在和妖怪,噢不,还是最优雅残忍的绿螽斯交往,或许我该提醒她的。 绿螽斯只是喜欢歌声和猎物而已。无论他们蓄养多久的猎物,终有一天会被吃掉的。骄傲的乐妮,美丽的乐妮,你是不是总是不相信呢?
绿螽斯抓起了小兰,白皙的手指向她的喉咙扣去。
“商!! 不要!”乐妮的脚扭伤了,无法站起来,无措地在地上喊出来。她盘起来的头发散落了,脸色雪白。
“这就是你常常提起的小兰吧。”商若有所思地说着,仔细打量着小兰的脸,“乐妮,你不要我杀她吗?你的同学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是的。”乐妮沙哑地回答。
“为什么?以前我们杀了许多许多的人,你都非常的冷漠和麻木。为什么呢?”商有一丝奇怪的笑意。
乐妮一时无言。她脸色泛出一种潮红,又迅速退回苍白。我看见她眼里有伤心的神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我还是看见了。她自嘲地笑了笑,拒绝回答。
骄傲的乐妮啊。我突然多管闲事地开口说:“或许,她是想配合你的脚步吧。”
他们两个都很快地转头看我。我吓得结巴起来。商缓慢优雅地问:“哦?”
我不敢看乐妮的表情,自顾自地说:“嗯。。那个。。。绿螽斯是优雅又残忍的。。。或许,乐妮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所以使自己努力成为你希望的样子。。。其实,她应该并不是冷漠和麻木的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为乐妮辩解一下。或许是她表现出来的紧张和无措,又或许是想分散一些商对小兰的注意力。
商拍拍了淡青色的风衣,低声说:“这个酒吧。。。很多人是进不来的。本来乐妮要我去接你们,没想到,”他笑了两声,“没想到居然有个稀客也来了。。。菊檀。”
“啊,我在。”我呆呆回应。
商却看着沉默不语的乐妮,突然狡猾地说,“乐妮,小兰和菊檀,你只能救一个人。你选择吧。”
乐妮和我都愣住了。管我什么事?我张大了嘴巴。听到乐妮摇头说:“商,你不能杀我同学。”
“假如我要,那你能做什么呢?”商笑了。
“是啊。。。我能做什么呢?”乐妮语塞,怔怔地低语。她低下头去,“我真傻。。。”
商见她这样,反而皱起了眉头。他放下小兰走过去,捧起乐妮的脸,淡淡地说:“你可以求我。你求我,我就全放了她们。包括今天酒吧里所有的人。”
求我吧。乐妮。
“我为什么要求你?”乐妮的眼里是茫然和戒备。
“因为你不是女王。”
“我不会求你的!”乐妮冷冷地挥开他。
商愣住了。
我挠挠头,咳嗽了一声。
“其实。。。其实。。。。”我看着自己的脚尖说,“你们假如互相喜欢。。。。也不用这样的。。”
我不敢抬头,但是听到他们都没反应,又接着说,“嗯。。以前我也遇到过妖怪和人类互相喜欢的事情。常常是人类为了对方,而改变自己成为对方可能喜欢的样子。而妖怪那一边,其实反而越来越无法忍受。。。”
听到他们还是没有说话,我忍不住偷偷抬头。商毫无表情地看着我,而乐妮捂住脸。我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结结巴巴地赶紧结束:“呃。。总之就是这样子。你们为什么不好好说出心中的想法呢?”
商思索了半晌,微微地笑了。“原来是这样的。看来我还不如小孩子看得透彻。”
谁是小孩子了。我嘀咕。但是同时又很得意地想,果然还是妖怪凡事都不那么固执,愿意率先反思自己。
突然乐妮直直地盯着我,“菊檀!你是什么人?”
“啊?”我吓了一跳。乐妮目光像是要看透我。我不敢说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也看得到那个和服鬼,为什么?”乐妮盯着我。
“啊。。我。。。”我求助地看着商。他却缓缓指着自己的左额头,“菊檀也看得见这个印记呢。 我没有去接他们,是菊檀把他们带来这里的。”
落井下石。我涨红了脸。我一急说话就结结巴巴。“你。你。。”
商愉快地笑了起来。转头不看我,却对乐妮说,“你别管她是谁了。我们两个的事情比较重要。”
“我和你有什么事情。”乐妮咬牙。
“倔强又骄傲的家伙。”商居高临下地俯下头,“你要我不杀你的同学,可以。但我要听的是原因,而不是你像个女王一样扔下一句命令就走。”
“这能有什么原因?”乐妮也顾不得我,愤怒地面对他,“你当时就问我啊,为什么要做今天这一串事情?”
“不这样做。。。能让你惊惶失措吗?”商低低地问,“能撕下你骄傲的面具吗?”
“你。。。。不可理喻!”
“你是人,我是妖,本来就需要沟通。我希望看到的是真实的你站在我身边!”
乐妮绝望地说:“你也知道我们需要沟通?你怎么知道真实的我还能不能站在你身边呢?”
商温和又坚决地说:“是你选择了这条路。你要努力才行。”
我在一边鼻子酸酸。
“你。。。”乐妮眼泪流了出来,却冷冷地对他说,“好!我就坦白告诉你!我讨厌你随便杀人!我讨厌你残忍!我讨厌你漫不经心!我讨厌那个守门的黑鬼!我讨厌地下的腐烂气味! 我讨。。”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商紧紧抱住了。“知道了。乐妮。”
我抹抹鼻子,往酒吧的侧门溜去。还是回家吧,没有我的事了。
费力地打开门,听到后面商和乐妮的对话。
“乐妮,你说出来就好了。我们可以试着协商解决。”
“骗人。。。你不可能改这些。因为你的生存就是这样。你是绿螽斯!”
“是的。我没法改。可是你也不用勉强自己。我们可以讨论,那些是可以改的,那些不可以的就必须忍受。”
“为什么。。。。”
“因为我们来自不同的种族又决定在一起,就都要付出代价。”
。。。唉。我抽抽鼻子,从拉开的门走了出去。
最后飘进耳朵的话是:“。。。那,门口的那个骷髅黑鬼,总可以赶走吧?”
“嗯。。。我们把他fire了。”
连一向迟钝的我也忍不住挠头笑了起来。
今天真是奇怪的一天啊。
好冷的风。我瑟缩着回到家,母亲已经在沙发上等我等得快睡着了。我和她讲了绿螽斯的事情。她紧张极了。可是听完绿螽斯和人类交往的事情,她的眼睛都快要瞪了出来。
“天啊。。。天啊。。。”她重复着这个。“天啊。。。绿螽斯和人类。。。!交往!天啊。。。”
“妈妈,你别叫了。”我紧张地看窗子关好了没有。
母亲趴在沙发上,终于泄气地说:“菊檀,你以后还是少出门吧。”
“嗯。”我拼命点头,也趴到母亲身边。
母亲伸出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我们两个都懒懒地趴在那里。
只听到母亲的喃喃话语:“人类啊。。。。我们还是不要和他们玩比较好。。。。”
我也昏昏地嘀咕着:“我本来也不喜欢和人类玩的。。。”
“乖。。。。”母亲的声音含糊,好像要睡着了。
我也闭上眼。。
我们菊花象,是很迟钝又不大能干的妖怪。。。
以后同学聚会,还是能不要去,就不要去吧。。。。
我想着想着,就恹恹地睡着了。。。
(《绿螽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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