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Pulau Pangkor的遭遇(下)
所在版块:摄影旅游 发贴时间:2004-08-11 19:48  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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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关于自然,第二部分则关于人,有恶人也有好人——这才是这个世界。

我们回到最初出发的沙滩上,找到那家租Kayak的铺子,铺子里的人从头到脚扫了我们一眼,就要我们马上和他们一起去找船。我们解释说船已经稳住在一些礁石之中,绝不会被冲走,大象坚持要先回去清洗一下伤口,最后我们告诉他们我们住的旅店,他们才让我们回去。大象的拖鞋里有沙,嵌进脚上的伤口,每走一步都很痛,我在路口拦下一辆taxi(当地的taxi都是粉红色的面包车),请求他载我们两百米回旅店,但看到我们血淋淋的腿和有沙的鞋子,taxi司机拒绝了。

我们走回旅店,冲洗身体时才感到浑身都疼,许多伤口纵横交错,总之哪里疼哪里就一定有伤,再用酒精一擦更是剧痛!想起在礁石上我们竟丝毫不觉,开玩笑说这下可明白武松是怎么打死老虎的了。我的伤口还没有清洗完,Kayak的人就找来了:一个年长的和一个年轻的,一口咬定说船坏得没有办法修补,每只船要1000零吉,要我们赔500零吉;至于我们的伤,他们说那是我们自己不小心,其实是安全的;我们说没有这么多钱可以赔偿时,他们让我们打电话回中国或者新加坡提款给他们,总之非常棘手。我们一来认定他们没有做好安全措施,没有提供任何safety information,我们的意外他们应当负责;二来也说,如果你勒索,我们就花剩下的时间坐在你的铺子对面,让来往的人都看看我们的伤口;最后Kayak的人说他们回去找警察,然后才离开。

他们离开之后,我们仍非常紧张。要不是大象的脚严重受伤,许多条6、7公分长的见肉的伤口根本无法行走,我一度想马上离开Pangkor,但又担心那些人会在码头追上我们,或者他们在港口Lumut有联系;但留在此地,结果仍是受人勒索,这群地头蛇若招呼了兄弟来欺负我们,我们也是一点办法没有,心里很是焦灼。

幸运的是,我们的旅店老板非常正直热心,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们不可能安全逃离Pangkor;但当时在那样的环境里,说真的我没有办法完全信任任何本地人,老板的言行简直令人觉得too good to be true。我出去打电话时他看见我,因此知道了我们的意外。他马上提出要叫taxi来送我们去看医生,钱都由他来出,我们那时半信半疑,再看看伤口都是外伤,就先婉言谢绝了。于是他让我们好好休息,说他来询问有关当局,安排两方坐下来谈谈,解决这起纠纷。

大象既然没有办法走动,我们只好先留在屋里。此时他疲惫异常,很快睡着了,而我想到可能碰到的纠缠,心里很焦虑,躺在床上却无法合眼。傍晚时分,我一跛一跛的走出去买点食物和饮料,那是我第二次来到海滩边,看着夕阳中的海景,一时心如潮涌。身边烤玉米的摊子飘来一阵阵甜香,但我头上撞有两三处伤口,而且头痛,估计没有办法咀嚼像玉米这样的食物。租Kayak的摊子就在街口,我也估计他们会看到了我,我还看到其中一个人在向一群游客解释些什么,一手远远指着我们翻船的小岛,可始终对我没有任何动静。我向一家小店走去,路上碰到一个Uncle来问,我淡淡地答他“意外”,结果他马上说:啊,你们就是那个翻船的couple吧,你们弄坏了我朋友的船还不肯还钱,你们怎么能这样!我朋友……一口一个“my friend”。我不理他,匆匆买了点饮料和饼干就回去,心里很为岛上虽小却非常紧密的这么一个社群感到惴惴不安。我们后来一直留在屋里,直到入夜天黑,我才走出去买晚餐。大象睡了一个下午,这时起来,我扶着他在旅馆的门口坐一坐散散心,在我出去买晚餐的时候他和旅馆老板聊了一阵。

我们晚上才知道,旅馆老板Kanin是吉隆坡人,在国外受的教育,因为继承叔叔的产业才来经营这间旅店。他不是本地人,对岛上人的作为也很有意见,这些租船、浮潜等的铺子连执照都没有,眼睛只盯着钱,更不必说照顾客人的安全了,好好的一片海滩被他们弄得乱七八糟,让他看了也很心痛。但由于岛上有一个strong local community,Lumut的当局也拿他们不得。下午船主和Kanin说,他们的船找不到了,在海上被冲走了,所以我们非赔不可;Kanin又通过自己的一些朋友去了解,得知其实船已经找了回来,有几个洞要修补,只是丢了一只桨而已;他又向Lumut的当局询问,得知像这样的事故完全应该租船者负责,因为他们没有提供任何安全信息;我们的受伤也应该由他们负责,而不是勒索我们赔船。老板说,下午那群人又来找过我们两次,都被他挡了回去。他让我们放心休息,说不让我们直接和那些人交涉,一切都由他来应付。我记得他对我们说:

The local people do not understand you. Let me deal with them, because I can understand them and I understand you. You are my guests, so I will ensure your freedom and safety until you leave the island safely.

当晚我们商量,决定尽早离开是非之地。我们计划一大早离开,请老板帮忙给我们叫一辆taxi进来;如果后来老板再碰上船主,可以说我们已经大清早走掉了,这样也可帮他撇清干系。老板说,他们都是本岛人,所以渡轮一开我们就安全了;而且他们十点才开铺子,一大早不会碰到,即使我们在码头碰上他们,就说我们和他已经谈好了,让他们来找他——看到老板竟然把这样的麻烦往自己身上揽,我们过意不去之外,也简直难以置信。

星期天(8月8日):基本都按计划行事。早上7点20,老板为我们叫了一辆taxi进来,我们给他50零吉酬谢——其实前夜我就要给他,他不肯收,说如果我们确实要给,也要第二天早上安全离开时给。坐在车里,我们很想最后看看这片海滩,然而每次路上有本地人骑摩托车经过,我和大象都赶快用帽子遮住脸。我们照计划搭上7点45分的渡轮,红日初升时离开了Pangkor岛;8点35分到了Lumut车站,打听到最快一班去怡保的车在9点20分:我们一算,即使那些人马上发现了来追我们,搭下一班8点45分的渡轮,来到Lumut也要9点半了,我们应该恰巧离开。不过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我们搭车去了怡保,并且搭下一班最早的车(在下午1点)回新山,然后过关搭170回新加坡,回到PGP时已是深夜12点了。当然我们还须处理伤口。这一天虽然只是搭车搭船,但中间几段走路,大象脚底的伤口又全裂开了,纱布嵌入肉里,血糊糊的一片,真的是惨不忍睹。将他安顿好,我自己去洗个澡,一淋水也是浑身到处疼,而且头上的伤口又破了。差不多收拾一下伤口,回到熟悉的床上卧下,已经快凌晨2点,心里明白我们已经回来了,这下完全平安了,第一次痛快地哭出声来。




后记


回来后周围的朋友都很关切,我们心里觉得非常温暖。我在医学系的一个朋友,还花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帮大象清理、包裹伤口,让我们觉得很感激。然而要常常重复这件事,令人非常疲惫,而且至今为止,小船撞在礁石上直至掀翻的那一幕还经常出现在我脑海里,每叙述一遍便犹如重温一遍恐怖的经验。今日无课,把这一番经历写下来,一来算是补上的日记,二来也希望由此结束这些traumatic after-shock。

眼下我和大象的伤口都在恢复之中,谢谢大家的关心。


沈喑
2004.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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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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