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而作
我实在告诉你们,凡要承受神国的,若不像小孩子,断不能进去(马可福音10:15)。
会衔石子的小鸟
一觉醒来,阳光从蒙着深棕色厚膜的“玻璃缝”里射进来。亮亮的、细细的、一条条弯曲的线,其中一条刚好照到脸上。高及知道这是早上七点了。他眯缝起眼睛,晃晃脑袋,还想把自己藏在阴影里,但是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因为窗子上的膜实在是太旧了,满目疮痍地像地图上纵横的沟壑。
高及闭上眼睛听,窗外的鸟还在叫。他见过这种鸟。它们的嘴和爪子蜡黄,背和翅膀的羽毛漆黑,由此他联想到乌鸦。不过听杰克说,它们不是乌鸦,是八哥。不懂是不是,反正这种鸟看起来很聪明,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脑袋也好像陀螺似地会转,挤得脖子上的毛经常乍起来,看起来头就大了一倍。如果是八哥应该会模仿人说话吧?高及努力想像八哥站在自己面前,陪自己说话的样子......
最起码它不是乌鸦。新加坡有一支队伍专门用气枪射杀树上的乌鸦。其实,即使是乌鸦,高及也不讨厌。他上小学时过一篇课文《聪明的乌鸦》。说的是,有一只乌鸦在飞过荒漠的时候口渴难耐,突然它发现一个瓶子在阳光下灿灿生辉,更可喜的是里面竟有半瓶可以维系生命的水。嘴短喝不着怎么办?乌鸦不厌其烦地一趟趟衔来一粒粒小石子丢在瓶子里,水面在一点点升高......终于,乌鸦喝着水了!这份聪明,这份毅力,这份执着,太了不起了。谁看不起乌鸦?我还看不起他呢!
这次英文考试,高及获得了全班第八名。从倒数第三前进到这个水平,得到印度老师的赞赏,连语言学校的简先生都说自己不错呢。高及暗自得意。可是他不喜欢分享。既不会告诉妈妈,也不会告诉爸爸。因为他们是不会知足的,一定还会说那些老掉牙的话:“加油、加油”,好像谁不知道加油似的。不加油我怎么能学会弹古筝?也不想想。
想起弹古筝我就开心。那时我还没上小学,妈妈带着我,跟南京艺术学校的亲戚学习弹奏古筝。别以为男孩就不能弹古筝,我的老师就是男的。说实话,我没有什么音乐天赋,唱歌都不着调。第一次去老师家,开口唱的两只老虎差点没把人吓跑。好在老师没笑话我,还鼓励我“不错,不错。”要不然我早就不干了。我最怕在别人面前难堪了。为了不丢面子,我下决心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好。每天不要妈妈说,我至少练琴一小时,要知道那时我才五岁。终于,我的努力见了成效,顺利通过了古筝七级。要不是出国,考个十级八级那是迟早的事。不是吹的,男孩的手比女孩有力度,刮奏、扫摇......甚至左手的弹奏都别具一格。
来新加坡前,每天放学后,我不会吃了东西再弹琴。每次我都照老师传授的,抚琴前先仔仔细细擦琴,洗手、擦干,戴好指甲,理平衣襟,平复心境——然后双手轻弹如春风扶柳,重拨如高山飞瀑,缓揉似鸟雀低吟,急泛如空谷回音。《高山流水》是我最钟爱的曲子。倒不是因为俞伯牙遇到知音钟子期的故事,而是在于我想成为“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人。当我努力在通向音乐殿堂的阶梯上攀登的时候,能享受高山浩远和流水灵韵的滋润。
这应该是高及向瓶子里投下的第一粒石子。五彩的,很亮。
我长得既不想爸爸,也不像妈妈。人们都说我取了他们的优点。而且我的性格也介于他们之间——既不沉默寡言,也不盛气凌人。我总觉得妈妈和我讲话喜欢用“命令”的语气,听起来很生硬。不过在出国这件事上,妈妈倒是让我自己决定,并要我为这个决定承担责任。爸爸也严肃地说,出国要做好吃苦的准备,要多照顾妈妈。妈妈接着说,你已经上初中了,出国以后要靠你这个男子汉呢!我听了很高兴,在他们眼里,我终于长大了。
在新加坡,吃住和南京比是差远了。我的床小得很,一翻身就会掉下来。更奇怪的是,房东不让在厨房里烧饭,妈妈都是在房间里烧,搞得床上的毛巾被都有一股味道,真没办法。不过这些都不是我所关心的,现在我最期待的就是早日考取政府中学。
几个月前,在北京新加坡驻中国大使馆面签的时候,官员问我的学习计划是自己写的吗?我很自豪地说“是”。我的愿望就是在新加坡上政府中学考取O水准,上初级学院拿A水准证书,然后上大学。听妈妈的朋友刘阿姨说,有这些文凭可以去英联邦的任何国家工作呢。
为了这个目标,我情愿吃苦。我会继续往我的瓶子里衔石子的!现在,我每天都很拼。没办法,我在中国学的英文只相当于人家小学三年级。我每天很晚才睡,因为要完成语言学校和补习老师布置的作业,还要背单词。因为新加坡的政府中学学额很紧张,很难上呢。好困啊,哈......哈......别搞错了,这不是笑,我也笑不出来,我想睡一会,就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