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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覺得自己應該下車去。
于是什么也没說，便在車停的時候從擁擠的人群里從那狹窄的門里使勁跳了出來；坐車的时间太久了，也是由于門太窄，我差點摔倒。但我很快站直了身體，兩手插在兜里，轉身走了。車門在身后哐哐兩聲關上，径直向前开去。朋友們在窗口使勁喊着我。我聽不清，也沒有回應，但我知道他们在喊什么。只是不想回過頭或者甚至還要轉過身去，而且還要大聲說几句以讓他們能聽見，我太累了，這一連串動作想一想都覺太難了；再就是，我自己也對這决定無法做出解釋，又如何讓他們了解。于是我便這樣無聲地走了，汽車拖着朋友們的呼喊在身后漸漸遠去。
天已經黑了，我一個人走着。周圍是穿梭而過的汽車，各種顏色的燈都亮了，可我卻始終走在黑暗里，走在這繽紛色彩的間隙。他們像風一樣從我身邊吹過，從我的腳下、胸前、頭頂吹過，使人暈眩又疲累，像要飄起來又像要沉下去，飄向無盡空虛或沉入無盡黑暗。
太累了，我閉上眼睛，兩手插在兜里，低着頭，走着。花瓣狀的黃葉吹落地面，我看見这枯黃的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我喜歡雪，但不會停下來，就像身邊雪中飛舞不停的風一樣。有時抬頭看看遠方、看看四周，無盡的風雪，忽起忽落，就只想一直走下去；也會抬頭看天空，總是陰云密布，閃電鋒利，雷就像黑暗中轟轟然滾落一萬塊石頭。這時，無論是下雨還是下雪，我都覺得應該站在什么地方看一看這片萬里飛雪或落雨的土地。茫茫雪原之上，天雨之下，所有的人與動物定然是避于房屋或洞穴之中，安然地睡着覺或靜靜地交談着。我會想起遠方的朋友，遠方的愛人，但笑聲寂寥，歌聲惆悵，夾雜在這風雪中在我周圍飛舞。我伸出食指想要觸碰，但四下全是虛空。
還是要走的，一直走下去，跑着也可以，只要我有足夠的力氣，為了什么誰也不知道。我所早就知道的、唯一悲哀與欣慰的是：這個世界的雨下不到我身上，風吹不到我身上，閃電照不亮我，風雪留不住我……我是什么誰也不知道，只會一直地走，永遠在風雪中，忘記汽車，忘記擁擠的人群，忘記繽紛的色彩，忘記聲音，忘記朋友與愛人，忘記風雪，直到忘記自己忘記行走。那将是我的一生。你或许会看到他，兩手插在兜里，甚至還穿一件黑色風衣，走過風雪而無腳印，但你一定看不清他，因為他是模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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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十一岁的时候，像马雅可夫斯基一样剃成了光头。我知道我可能永远都不了他那样的诗人。但我像他一样，剃成了光头。他曾经说过，人，必须选择一种生活并且有勇气坚持下去。我希望，至少能有他那样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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