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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
读高中的时候,常感觉身边存在着一位沉默的神祗,姑且叫他上帝先生吧。
每次考试前,自己都会做点好事--就是奶奶常曰的"积德"--再以此为砝码去祈求上帝先生。这类小诡计屡试不爽,于是也颇为得意,自以为生来注定会得到神的偏爱。
高考时根深蒂固的粗心让数学彻底砸掉,没想到语文成绩却出奇的高,被上帝先生眷顾的小丫头是多么幸运哈,我扬着笑脸度过了雨季十六岁那个最为轻松躁动的夏天。
17 岁的生日正巧军训阅兵式,杂草丛生的操场,秋日深蓝的天空定格在清澈的眼眸,从此每当闭上眼都看得见。高大粗壮的梧桐,灰色笔直的大道,风呼呼吹过叶子哗哗作响,那种不可名状的大气和旷然,几十天的濡染足已深植于记忆。当最后一片树叶挣脱灰白的枝丫,渴望自由独立满眼全是憧憬的小姑娘,突然决定离开熟悉的一切,穿过光秃秃的冬季去到那遥远的永夏之城。
飞机轰隆隆在跑道滑行,尽量不去想送别时满脸不放心的老爸,反正上帝先生--想起那头走到英国的猪,觉得到了岛国后该叫他Mr.God罢--不是还在身边么。走出机场,迎面扑来的热空气让自己差点儿窒息。哦,这就是新加坡么。
四个人的寝室,高高的天花板让人想起哥特式古堡。自己是年龄最小的一个,没有什么水土不服也照旧无忧无虑的样子,常常帮减肥的室友们解决现在想来难吃得很的盒饭,喜欢到处去走走看看对四周充满新鲜感。
好奇结束后总是失落,朋友相聚终归散。半年多的热闹仿佛耗掉了自己所有的热情,而Mr. God在帮助自己pass了英语的QE后也仿佛突然消失不见。
寂寞如同热带的植物,在潮湿的空气里无声无息地蔓延,一年半的潜伏,终于在大二入住单人间后破土而出。
一个个淡黄色的窗格,百叶窗的背后你们也会寂寞么。
同楼层的女孩儿屋门紧闭,偶尔传出和男友的打闹嬉笑,半夜刺耳剧烈的争吵,歇斯底里的哭泣又或莫名其妙的重归于好,都与自己无关。风扇呼呼地在头顶打转,电脑屏幕明明暗暗,耳机飘过的歌声空洞幽怨。
那个初三元旦晚会还唱<蓝皮鼠和大脸猫>,高一才知道所谓的早恋的小姑娘,单纯到不知该如何去爱,孤独已经成为浸入骨髓的习惯。
Mr. God果然已不告而别,除了偶尔觉得应了诅咒倍感倒霉时想起他;像是棋魂里的佐为,就这么从自己的生命里突然抽离。恨恨地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但不曾消失的是对他重返身边的期待和过去零零碎碎积攒起来的感恩。
其间陆续有学长学姐向自己介绍基督教,为了蹭buffet还跟他们去过几次教堂。当时崇拜无比的小妖女张悦然也在里面,那时常在她文章里发现上帝之类的字眼,寂寞的人都是神的孩子么。
羡慕也好嫉妒也罢,在最后一次和基督徒们BBQ过后,自己还是不愿"屈服"。
原谅我的执拗吧,他们所说的上帝怎会是我的那位Mr.God呢。想起单眼皮女生的那句歌词,"请不要过来,侮辱我的美",那些狂热的目光仿佛是对Mr. God的亵渎,不,这绝不允许。
直到后来看了<夜宴>,见一人愤愤说起他钟爱已久的这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就这么突然间传于街头巷尾,那种心痛有如眼睁睁看着不染凡尘的仙子泯然众人--哦,原来如此。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个自私的孩子。
孩子
自从来到这个季节停滞生活简单的岛国(很想说鸟国><),每次回家父母亲友都会说小家伙还真是永远长不大呢。好不容易前两次被夸奖好像成熟了点儿,几个月前回去把头发剪回到招牌刺猬头后,又被人当高中生取笑了,55真羡慕那些年少早熟的人哈。
老爸从来是个很细心的人,所以对自己的关爱简直是无微不至。母爱自不必说,每次惹毛了爸爸要打pp时都是老妈护着我。那时的小丫头满脑袋幻想,虽说调皮任性却爽朗坦率从不说谎。再无私的爱也是需要回报地 ,最开心看到父母脸上的笑容,反正让他们满意欣慰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
像多数的孩子一样,自信心总是比年龄增长得快很多。虽然遇到困难时父母的出现仍如定心丸,却开始觉得自己手脚被绳索束缚无法自由伸展。每次老妈嘲笑自己不独立都会很委屈,我喜欢单独行动可你们放心得了么,我希望自己闯荡你们忍得住不去干涉么。所以唯一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一个人去到遥远陌生的地方。
想来自己永远都是一个任性的丫头,谁让咱属牛。
时间在热带无声无息地加速蒸发,六年过后已渐渐后悔当初冲动的决定。极度自由后的自己仿佛断线的风筝,突然失去方向于是就为所欲为,不知所措索性就不管对错。坏习惯如同病毒般侵染滋生,难道这是自己的本性么。当初的小丫头恐怕认不出现在的自己了吧。
寂寞排山倒海涌过来,却因怕父母担心,自作主张地切断了这条唯一可能随时去畅言倾诉的途径。大大咧咧的自己远非柔软细腻的小女生,好友一大堆却少有谈心诉衷的知己;整天神采飞扬谈天说地,那些苦闷和寂寞却被自己硬生生压到心底,以至于独自一人时不再被刻意压制的悲伤扩散开来,每个毛孔都想哭泣。
在别人面前,自己永远是阳光灿烂;如果我在你面前流了泪,那当时的我必已难过到了极点。
我一定不再是个单纯的孩子了,至少我已经学会伪装了呢。
慢慢地深陷到靠满足食欲来排解压力,欲罢不能欲哭无泪。常常祥林嫂般数算刚吃过的数目惊人的东西,坐等朋友们批评自己。故意惹别人敲打只为不让自己麻木而已,虽然有时觉得那些义正言辞的脸孔是多么滑稽。温室的花儿突然置于荒野,从备受宠爱到无人在乎的感觉,你们真得懂么。不想去反驳什么,能听自己唠叨已经够朋友了。
每当想要放弃时,想起万里之外的父母,才会有继续下去的勇气和理由。
能用自制力和意志力建立起对自己和父母的责任感,那时才算是 真正成熟了吧。
如果说对食物的执著是一种病态,那么对文字的执著或可算得上变态。那些无法向父母倾诉的日子带给自己严重的"日记强迫症",内心深藏的小孤独小快乐都被诚实认真一笔一划写下来,塞满了厚厚的几十本日记。湿热的空气让读书欲放肆膨胀,阳春白雪下里巴人风格凌乱的小说都可以让自己痴迷不已。
想来该是没有极度偏爱的题材,不过 倒是有相当欣赏的作家。每当迷上一个作家就想一口气读完能搜到的TA的所有文字--像是高中时代沉迷的三毛席慕容,来这儿后喜欢的悦然韩寒,读大学时欣赏的王小波李碧华,或是那位曾经风靡一时为小资们称道膜拜的村上同学。
一向鄙视随大流的自己,赶时髦的唯一可能便是从中正好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村上文字的感觉,用他的本家村上龙同学的话来说,就是近似无限透明的蓝色。
可惜那时自己思想太过简单的吧,读罢即使会无限感叹,单调麻木的生活里却很少能捡到共鸣的片断,漫漫时间偷偷冲刷着记忆,很多故事淡然隐去,只是那些名字还漂浮在脑海里-- < 挪威的森林 >, < 寻羊历险记 >, < 舞舞舞 >, < 国境以南 太阳以西 >, <奇鸟形状录>,<海边的卡夫卡>...哦,还有那个短篇集,<神的孩子全跳舞>。
跳舞
阵风吹来,草叶起舞,低吟浅唱,倏尔止息。
"... 善也摘掉眼镜放进镜盒。跳舞倒也不坏,善也想,是不坏。他闭目合眼,肌肤感受着皎洁的月光,独自跳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旋即吐出。一时想不起与心情吻合的动听音乐,于是随青草的摇曳和云絮的飘移挪动舞步。跳舞时似乎有人从哪里注视自己。善也可以真真切切地感觉出自己置身于某人的视野之内,他的身体他的肌肤他的骨骸都感受到了,但那怎么都无所谓。管他是谁,想看就看好了。神的孩子全跳舞。
他脚踏地面,优雅地转动双臂。一个动作引发下一动作,又自动地带起另一动作。肢体描绘出若干图形,其中有模式、有变化、有即兴。节奏背后有节奏,节奏之间又有看不见的节奏。他可以不失时机地将那些纷繁多变的组合尽收眼底。各种各样的动物如变形图一样潜伏在森林里,甚至见所未见的可怕的猛兽也在其中。不久他将穿过森林,但他已无所畏惧,因为那是他自身的森林,是形成他本身的森林。野兽是他自身的野兽。"
村上的文字总是 干净里透着冷静的诡异,自己的刺猬头一般的招牌式。生活里的村上热爱美食,收藏很多的爵士CD,一个谦和低调懂得享受生活的男人。日本作家,比如渡边淳一,对生活有着无与伦比的观察力,可其中最有生活气息必是村上吧。
不信神的村上,却能把神的孩子的舞步,写得如此梦幻翩然。
自己记忆里唯一一次快乐的舞蹈,大概是小学时儿童节前的彩排吧。之后小胖妹有了所谓的自知之明,便再也舞不起来了。
常常坐在墙角边抱着膝盖,很羡慕地看女孩儿们柔软灵动袅袅而起。像面对其他幸福美好的事物一样,自己哪怕心怀嫉妒却已习惯安静默然地旁观,曲终人散属于自己的只有寂寞怅然。
村上说,神的孩子全跳舞。
那我神的孩子么?如果是,为何音乐响起自己却舞步零乱?如果不是,那些Mr.God在身边的日子,难道只是我的自作多情么?上帝先生,我可以从一个可有可无的观众,变为翩然起舞的公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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