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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照是一种绝望
我从中国来,并且几十年都生活在北方的平原,感受着一年四季界限分明的轮换,有春花烂漫也有冬日萧瑟。
到了新加坡,一切都仿佛是从水中洗过般干净的世界让我惊喜不已。我用目光深情的触摸蓝天,用心思绵长的过滤白云,用脚掌轻柔的摩挲小草,让张开的手指漏下白沙感受细微的粗糙。
我开始拍照,用新买的照相机,这是计划外开支。在国内,从来不主动拍照,也许是周围的一切都太熟悉,也许是繁琐的生活使我对事物的感知变得迟钝。总之,连拍照的想法都不会有。而在这里,它竟然变成了一种欲望,迫使我不断的用镜头去记录、去定格一些事物和场景。
长廊要拍,它体现了公共设施的人性化;蓝天白云要拍,它美得让人身心松软;大树上的鸟巢蕨要拍,它真的寄生在巨树上而不是地面上,那么诗意的成为小鸟的窝儿;国大的图书馆要拍,因为它舒服得像个咖啡馆;转动的摩天轮要拍,它是新加坡的一景;海鲜店的点心要拍,它精美得让人不忍吃掉……等等。
拍照和整理这些照片不仅成了我的一项日常活动,而且近乎发展为一种强迫。第一次上课的教室没有拍,遗憾了一晚上,好在可以弥补。中文图书馆的welcome tea没有拍,就再没机会了,后悔了好几天。特别是一些活动,人物和场合都是闪了一下就消失了,没有第二次机会可以给你拍照。没有拍照又怎样呢?至于这么后悔吗?
我开始惊诧于自己的拍照行为。首先声明本人没有印象癖,不拍照不能生活的情形是不存在的。但是,我为什么这么迷醉于拍照?反思一下,发现它可能始于身份意识。我是作为留学生来新加坡的,时间是一年。这就意味着,对于新加坡我是个过客,期限12个月。我在这里游荡而已,不会停留太久。所以,这样我和这个世界是两回事。我在它之外,它也在我之外,谁也不会属于谁。期限的明确设置使我和这个世界隔离。而隔离,则使我产生了想和它融为一体的渴望。就有了一种把自己努力放到这个世界里的潜意识。并且希望能有所证明。拍照,成为最自然最方便的选择。照片,是一种证据,一种符号,它记录了我走过的足迹,定格了我的身影。特别是新加坡作为背景在照片里存在,它明确的诉说着我在哪里。当然,它也作为以后我诉说自己的一种媒介。我会讲解它,给别人,通过讲解它而讲解我的某段岁月里的生命曾在哪里搁置和漂流。
这样的分析吓了自己一跳:第一,自己是多么贪婪,对于足迹所至的世界潜意识里都有拥有的渴望,或者是相拥的渴望,总有占有的冲动在起伏。让河流、让大厦作为背景,自己的影像则成为中心,分明突出。它想说什么,无非是想说:看看,我在,我来过,体验过。第二,自己是多么虚弱。对于自己的确认必须依靠外在的环境。极度害怕自己和世界隔离,更恐惧于被世界抛弃。没有外在的环境做参照,将对自己无从确定,无从讲述。拍照就是想把自己放到世界里去,想让自己属于这个世界。第三,潜在的焦虑。人们无奈于时间的流失,对于要溜走的时间极力想从中抓住点什么。人和世界叠合只是在某个特定的时空的点上,并且稍纵即逝。对于时间的消逝,我们总想做虚妄的抵抗的努力。拍照似乎得到了某种形式的永恒,可它反映的是人抗争无果的焦虑。
从这个意义上看,拍照是一种绝望,是内心的极度软弱。
明天,我还拍吗?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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