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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 龟 婿
“风儿,他叫什么来着?”
“奶奶,怎么告诉你一百遍你就记不住?!高昂,高昂!”
“哦,这回记住了,高昂,这名字一听就气派,一准儿是干大事的人!”
“那是,他说等香港那旮事儿办完了就给我买个大钻戒!”风儿满脸的幸福。
“那戒指上的钻石有多大啊?”奶奶戴上了老花镜,好象钻戒就戴在了风儿手上,她要亲自检查一下。
“不知道,反正他说比英国女皇手上的那颗大多了!”风儿自豪地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看了又看。
“姐,他在香港干啥玩儿这么有钱?”芊芊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
“还有啥?做生意呗。你见过大学生做生意吗?比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爆发户精明多了,做啥啥来钱。”风儿一向对妹妹不屑一顾,这么幼稚的问题让她觉得好笑。
“我说,你们查户口呢问东问西的,管他叫啥、干啥的,有钱就行呗。他就是叫个克林顿没钱不也白瞎吗?我侄女的眼光错不了,等我的侄女婿回来怎么也得给叔叔弄条金链子吧,听说香港的金货贼便宜。”
“什么侄女婿,我们可还没订婚呢。”风儿故意瞪了叔叔一眼,但很明显她对“侄女婿”一词还是比较满意的。
“啊呀,什么订婚不订婚的,啥时候他父母来了咱们一大家子做下来吃顿饭就等于结婚了,省得又下帖子又请客的,你知道现在饭店贼贵,一桌普通的婚宴没五百大毛可下不来,有的人礼金给的也嗑碜,加上烟酒你根本就赚不了,顶多落个白忙活。”吴利凡索性从塑料小椅子上站起来,在大伙儿面前指手划脚开来,然后又扭过乱蓬蓬的很少仔细梳理的脑袋不耐烦地对风儿说:“你这丫头也不着急,那小子啥时候回来啊?怎么好几天了连个电话也没有?赶紧催催,别忘了给我这丈母娘买副缅甸玉的镯子,对了,你爸还想要块什么力士牌的金表。还有,他上次资金周转不开借我的两千块可要付贷款利息!”
“光催我打电话,你们连根毛儿也不拔,给钱!”风儿有点生气了,一屁股坐在牛皮沙发上,把胳膊一伸好象一根胖乎乎的小棒槌杵到了吴利凡面前。
“怎么,上次两百块钱的卡又打完了?”吴利凡吃了一惊乱蓬蓬的头发竖了起来。
“妈呀,两百是人民币打不了几分钟,美圆还差不多。”风儿用两只比芝麻大点的小圆眼瞟了一下吴利凡。
“我姐说的对,搁香港打电话费钱,一分钟就好几块。不过,这些钱是要费的,妈,你别抠了,脑子灵活点,这叫有目的性投资,零存整取,等我姐夫回来还不是加倍还你?你把心放肚子里别天天钱呀钱的,丢人!”芊芊向姐姐使了个眼色,然后凑到风儿的耳边象蚊子找食似的嗡嗡了一句:“金啊银啊的太不显眼,不如裘皮能摆阔,告诉他要小码的。”
风儿白了她一眼,从老妈钱包里翻出了五张崭新的人民币仰着满面春风红仆仆的小脸拧着屁股故意让脚上达芙尼的钉子跟儿踩得地板喀喀作响,就这样洋洋得意地出门买卡拨电话了。
一时间三十来平米的小屋又人声鼎沸起来。
“这孩子天天就知道要钱,自从认识了高昂我的银子可花进去小一万了,等那小子回来我可要好好和他谈谈,我女儿可不是白养的,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我哪一样不操心呢,哪一样没给她打点痛快?要是找个普通人家我就要他个三五万财礼,可听风儿的口气眼巴前儿这小子还挺能捞钱,我看出门子怎么也得要他个十万块的财礼,十万少不少啊?”
“大嫂,人家不是搁香港都买大奔了吗?十万?别逗了,一看你就是屯子里出来的妮儿,没见过世面。”
“可不是咋的,上次风儿还说高昂在深圳买了个楼中楼,我也不知道啥叫楼中楼,说是三百多平米,我的天,三百多平米在地上得打多少个滚儿。我还寻思着这下咱老胡家的祖坟可冒了青烟,招了这么个争脸的孙女婿。赶明儿我可得坐坐那“笨瓷”车,让邻居们都瞅瞅。”奶奶青筋暴露的手捏着一把古扇轻轻地在脸旁摇晃,就像贵夫人一般。
“奶奶说的对,再让那大奔去我们艺校转一圈儿,让学校里那些自命不凡的豆包们看看,别以为只有他们找的才是款。”
奶奶笑着用一只枯树枝似的手指使劲点了下芊芊的脑门儿“就你能得瑟!你也给我好好学学你姐。你顾姨昨个还跟我唠嗑,问风儿有没有对象,我说有了,谈了大半年了。顾姨一个劲儿地问是哪的干啥的,我说是大学生在香港工作,国家派去的骨干,一个月十大几万呢!”
“十大几万?那老些钱?”吴利凡恍然大悟,为刚才十万块的财礼有点后悔。
“我不是跟她吹嘛,不吹人能瞧得起咱?再说了,谁知道那小子一个月能捞多少?没准我还不拜瞎。对了,风儿准备结婚的东西都买齐了吗?”
“差不多了,两床鸭绒的缎面儿被,四套宜家的绣花床罩,两双软牛皮的拖鞋,两套真丝睡袍,三件羊羔皮儿的风衣,三件鄂尔多斯的羊绒半大衣,五双高跟儿皮鞋可都是当今流行的款儿,还有一双高筒红靴子等那小子接她的时候让她穿上……”吴利凡对这些东西早就做了无数次的清点,叽里呱啦地给婆婆汇报地象在背课文。
“对,多准备点省得南蛮子来了笑话咱。”奶奶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顺手扭开了扔在床上的收音机,里面响起了老太太熟悉的曲调:“大姑娘美呀,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那青纱帐……”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跟着那富有乡土气息的腔调哼起来,仿佛蹬上红色高筒靴坐在大奔里的就是自己。
只听咣当一声,靠近厨房的那扇旧木门好象被一把锋利的小斧子劈了一下,紧接着风儿的一只白色达芙尼腾空而起于空中画了个抛物线飞快地下落,在下落的过程中那锐利的钉子跟儿狠狠地砸在了木门对面的穿衣镜上,又是咣当一声脆响,长条穿衣镜变成了一张揉碎了的破纸。风儿垂头丧气地偎依在门框边,脸上好似涂了一斤富强粉白花花的,两只眼睛宛如两个熟透的小蟠桃,红的吓人却没有一点光芒。
“哎呀,我的姑奶奶,他不回来咱就等下个月,我这三百多块钱的穿衣镜可不是你的出气筒!”吴利凡匆忙跑过去,把那张“破纸”上下左右地看了好几遍,嘴里仍不停地嘟念。
“妈,你烦不烦,那个南蛮子也够气人的,一月份就说来看咱们,后来打电话说公司里忙,等发完货就坐飞机来;可等到二月份又说公司里帐目有点问题得加班核实核实,推到了三月;三月又说买了个大奔在高速路上车让人家给剐了一下,要打官司,推到了四月,这不都八月份了,连个人影还没见着呢!我姐为了他连工作还没找哪!”
“他不是答应给风儿找个护士的活吗?”奶奶关掉了收音机,皱起了眉头,皱纹好比一把精致的折扇铺在脸上。她早已没有刚才唱曲儿的兴致,缓缓盘起腿来坐到床沿儿。
“是啊,可他人不回来咱知道上哪家医院报道呢?”
大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的风儿再也忍受不住了,好比一头咆哮的狮子一头扎在席梦思床垫上嚎啕大哭,完全不顾鼻涕眼泪一把一把地粘在了崭新的鹅黄色蕾丝连衣裙上。
奶奶可受不了孙女委屈,一边轻拍着她的头,一边念叨:“咱就耐心地等,他早晚得回来,你和他不是大学同学吗?又知根儿知底儿,我就不信他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啊?”
“奶奶!”风儿猛得扑到了奶奶的怀抱,任凭鼻涕眼泪蹭湿了奶奶的对襟太太服,哽咽地说:“我打电话可怎么都没人接,打他手机、公司、打他住的地方,凡是我知道的电话号码都挨个拨了一遍,就是没个人声儿。后来我多了个心眼儿往他公司的人力部拨了个电话,里面的人说他们公司根本就没有一个叫高昂的经理……”
“你不是和他是同学吗?”奶奶有点着急了,老花镜已经从鼻梁滑到了鼻孔,就那样假模假样地架在鼻孔上,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冒着寒光,象干柴一般的瘦手却死死地抓着风儿的胳膊,仿佛要进行着一次严肃的审讯。
全家人凶狠狠地目光都盯在了风儿犹如小蟠桃的眼睛上,似乎那两个蟠桃底下压着他们无数张红乎乎的钞票。
风儿小心地躲开了那些就要吃掉她的目光,痛苦地躺着两行泪:“我们是在网上认识的……”
三十平米的小屋瞬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顶着一个笨重的脑袋张着大嘴目瞪口呆。
突然,芊芊的一声尖叫又打破了小屋的平静,紧跟着风儿也叽里咕噜地从床上趴起来大吼:“奶奶,奶奶!醒醒!”
“哎呀,我的妈呀,老太太心脏病犯了,快啊,嫂子,快打120呀!你还愣着干啥,要出人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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