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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风,我今天画了你的肖像,可是没有成功。艾琳护士说,她根本看不出画的是谁。瑾茹今天没课,傍晚时来过,她说这张画和过去的没什么两样。仿佛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画的是你。我很沮丧。我想,还是不给你看的好。因为你一定会称赞我,说我画的很好。我不希望你对我说谎,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风,我今天打翻了颜料,把地板弄脏了,还好有艾琳护士帮忙打扫。究竟是怎么打翻的,我已记不得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我再三拜托艾琳护士,不要告诉你,她答应了。下个月是瑾茹交学费的日子,我必须画一张画给她。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亏欠她太多,能为她做的事却太少了……
……风,今天照镜子的时候,我看到一根白发。我很害怕。我怕我活不过三十岁,我怕自己在你眼中一天天衰弱下去,我怕终有一天,你对我的感情只剩下怜悯和悲伤。我曾经相信,为了你,我可以努力活下去,可以健康起来。因为我爱你。就算我贫瘠得可怜的记忆有再多空白,我也一定会记得,我爱你……
……风,我爱你,你不知我有多爱你。我也爱瑾茹,你不知我有多爱她,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有多爱她。还有一年,瑾茹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到那时,我还能为她做什么呢?我不要失去她,我也不要失去你,我不要失去任何人。我有时会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那就是在我还拥有你们的时候死去,这样我才能继续拥有,直到另一个世界……
……风,我大约可以猜到,你为什么突然决定带我离开英国。请你不要责怪瑾茹,你不能责怪她。要责怪,就责怪我好了。你有这个权力,但你无权责怪瑾茹。她是我妹妹,是我一个人的妹妹,我唯一的……
……风,我可以感觉到,越来越多的理智正从我体内抽离而去。我知道,我的病不仅仅是悒郁症那么简单。或许你是对的,换个环境,对我的病有好处。或许我会换得多一些清醒,或许吧。临走前,我会将这盘录音带交给艾琳护士保管。假如哪一天我不在了,你独自回到英国,请你一定要听这盘带子,听听我一直想告诉你,却又不曾说出的……
……风,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颤抖着扯掉耳机,聂长风发现自己因屏息太久而急促的喘息,胸口如擂鼓般作响,隐隐作痛。与那疼痛混合在一起的,是瑾芬不曾休止的声音,像一道无形的魔咒,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在耳际。
风,我爱你……我爱你……
“你还好吧?”
一抬头,Kenny的脸近在咫尺。
“我没事……给我杯酒。”
“你等下不是还要开车?”Kenny笑着问。问归问,还是从架上取了只调酒杯下来。“想喝什么?”
“……随便。”
不多时,一杯加了冰的乳白色调酒推至聂长风面前,杯口装饰着一片柠檬。
“这是……”
“你的‘随便’。”Kenny呵呵的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本店招牌之一,基酒是爱尔兰威士忌,兑有橙味君度,口感醇和,比‘无言的结局’更适合为情所困的人。”
“介绍就免了,我不懂这些。”聂长风说。酒杯送到唇边,皱着眉吞下一大口。
“哎呀呀,‘随便’可不是这样喝的……医生平时都不碰酒精的吗?”
“除了消毒的时候。”
“呵,看不出你说话还蛮有趣的。”Kenny笑了一阵,突然收声问:“医生,你跟亚璇是什么关系?”
聂长风一愣。“关系?我和黎小姐没有关系……”
“那是和阿君有关系了?”
聂长风一时语塞。
“你知不知道她们去了英国?”
他不知道,可这盘带子……聂长风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端起酒杯又是一大口。纳闷的想,怎会有人喜欢这么难喝的东西……
“你一定有很多事想问亚璇吧?”Kenny瞄一眼里间的方向。“那你有的等了,她不睡两三个小时是醒不来的。”
第三口,味道变了。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冰凉的液体滑下喉咙,落入胃里却变得滚烫,发酵似的蔓延到血管深处,像用力拉扯后的松弛,一点点麻木着他的神经末梢。
“我等。”他对Kenny说。“再给我一杯。”
“一杯什么?”
“随便。”
他等了两个小时。其间Kenny进去看了三次,第三次出来后告诉他亚璇醒了,但她不想看到他而且已经从后门溜掉了。
“你得原谅她,女人都有任性的时候。”Kenny似乎觉得抱歉。“需要的话,下次她和阿君一起来的时候我通知你?”
聂长风说好,然后留了自己的手机。
离开Pub,他没有开车,而是搭计程车回家。到家才发现,随身听忘了还给Kenny。
他拉开一格抽屉,将录音带放进去。
看着这盘录音带,还有压在录音带下的一整叠照片,他将抽屉缓缓推回,直到最后一抹熟悉的颜色从视野里消失不见。
值班护士走出208号病房。
在她看来,这是个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夜晚。
可是,就在她离开后不久,一个突然的跃动出现在显示屏上。虽然那只是一个很短暂,微弱到几乎无法识别的变化。
病床上的人,依然静静的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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