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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工作－－五味果
其实我最想写的，是找工作的这一段日子。每个人的大学生活会不同，但不会像毕业以后那样的不同。再者说，如果不真正经历一个人的打拼，百般滋味又怎能体会得到。
然而当我回忆的时候，我才明白大学生活并不是到毕业就嘎然而止了。
从前的日子无不是“前因”，而此后的事情无不是“后果”。生活是太多的偶然和必然穿起来的链子，哪一颗都缺少不得。
很少有人在毕业的时候不曾迷惘。大学的生活太平静了，大多数时候是“对试不对人”。真正毕业的时候却不知道我们手里到底掌握着什么？所有的优点在这个势利而繁忙的世界里忽然显得滑稽可笑，所有的缺点却成倍放大。无所畏惧但是迷惘。无所畏惧是因为一无所知而不是勇敢；而迷惘，则是失去落脚点之后的不知所措。
就是这样的心情，我毕业了。
***
大多数人是四月底结束最后一门考试，但是有很多人甚至在一月已经开始投递简历。感到压力的同时，我并没有积极行动起来。是用考试当借口，但是也并没有花时间准备考试。
期中左右，回家里过了一个年。回来时候正是二月下旬，第一个Job Fair。迫不得已草草地写了简历，连自己都不知所云。刚进会场时看见偌大的展厅里人头攒动，恨不得立即逃走。擦着人群的边走马观花地看了看走了走，也不知道都是在干什么。还好碰到了一位口才颇好的Senior,对着各公司的摊位指点江山，大有睥睨天下之势。大致是说，某某公司虽然很大但一向很烂，某某公司营利额直线下降，某某公司连PR都不要只招Local之类。看得我眼花缭乱，觉得大长见识，只是似乎全无用处。
之后他十分诚恳地说，“像你这样的文学女青年，可以试试报纸杂志嘛。”
“文学女青年”这个词很可怕，听得我无话可说，但对这种就业的可能还颇有点心动。从小爱这个东西，还是为了经济更有保障才学了理科，要是有机会转行，岂非美事一件。我还真就做起梦来了。
后来才知道，其实报业控股自己有专门培训好的scholar，招我这种半路出家的作什么。若说档次低一点的，莫说人家要不要我，莫说我做不做得来，今天某明星穿什么内衣，明天哪个模特被人偷拍，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叫我泡在里面，可还有活路？
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都是无知带来的。但也有好处，那就是勇于尝试。
***
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吧，我接了第二份Part time。
说起来，拿到这份工作，完全是因为当初那个设计网页的工作。他们要做EMBA Seminar的Slides，但是要求的Design技巧多一点。不知道Biz那边会电脑设计的人太少呢，还是先前那位老师对我的工作比较满意呢，总之她推荐我给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又推荐给管这件事的人。
我就这样开始做了。200多页吧，处理照片，制作各种效果，再来一些美工处理。按理说这也没什么难的，却做了半个多月的样子。问题在于，对于内容，我没有决定权，而负责人也没有定下来。我和另外一个EMBA的毕业生xin一起做，大概就是她是内容责编我是美工这样的意思。她除了内容也负责参谋整个效果。但是Design这件事，她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里表达出来的又是一回事；我呢，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回事，手上做出来的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啦。反正我们花了很多时间沟通，很多时间调整，在IBI那个冻得死人的Conference Room也不知道呆了多少个10小时。
每天背沉重的笔记本去那边，晚上快10点了赶紧跑出去车站等车。
那天在空调房里呆太长时间了，头冻得生痛，被夜风一吹，越发的痛了。已经很晚，没人知道最后一趟车是不是已经走了。掂掂沉重的笔记本，自问没有力气爬回PGP的山上去，还是等吧。
忽然感到体力透支的我没完没了地流鼻涕，全身躺在冰冷的石凳上。黑沉沉的天空多么清冷，周围没有半个人影子，车也许永远不会来了，我就在这里过一夜吧。谢天谢地，最后它还是来了。回家洗个热水澡，人生就一点烦恼都没有了。
除了赚了一笔钱，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xin。我背地里叫她“美女姐姐”，她三十多岁，儿子都12了，可是看起来很年轻。气质很文雅很温柔，但绝不沉闷做作，还很有见识。我佩服这样的白领女性，外表柔美而睿智，腰板挺得直，眼光放得正，年纪越长越自信从容。在我的概念里，柔中带刚才是女人真正的美。我真的希望自己人到中年时可以有这样的风度，那样，失去青春也并不可惜。
这份工作结束的时候，她说她已经找到了正式工作，是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老总的私人助理。我们互相留了电话号码，就分别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会给我带来好运气的人。
***
从二月到五月，我胡乱申请的结果是收到了一封reject letter，其余的都石沉大海。
这时候既然已经毕业，再没有懒惰下去的理由，拖了多日后我才算是写了一份resume。大学时代也不知是怎么过的，连做过的project都记不清。我灵机一动，把各种技能列下来，右边写：fluent/beginner/advanced这些废话。单看那个resume，我好像是全能，什么都会。其实心虚得很，Javascript我只会一句windows.open（），JSP碰都没碰过，可是也写上，就为了增加面试的几率。。。这是一份脆弱的resume。
如果让现在的我看见它，必会惭愧得无地自容。每次寄出去之前心中也是忐忑，牙一咬心一横手一松，这十有八九会石沉大海的求职信就掉落邮筒里了。
但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东西居然为我争取到了六七次的面试机会。
已经开始欠债了，可还是花了几百去买面试的衣服鞋子皮包跟化妆品。理由是这是门面，不能敷衍的。但我是多么无知啊，公司花钱要请的并不是会开屏的孔雀，而是会做事情的人。
我会做么？我连自己都不相信我会做什么。是的，我做过Asp的一个webpage，可是忘得差不多了。是的，我三年学的都是JAVA，可是从来没有用心做过。我学的那些理论呢？物理呢？数学呢？有什么用吗。
第一次面试，是一家IT公司。我头天晚上只睡了四个小时的样子，倒没什么紧张的，是生活习惯不好，早了睡不着。
填好了表格，坐在冰冷的会议室里等待面试考官的时候，我开始发抖。来的时候走了不少路，还不习惯化妆的我，感觉涂了唇膏的嘴唇有点发紧，脸上的粉弄得我痒痒的不自在。
IT Manager一看就是个Technical Person， 并没有为难我的意思。 但我那时候，完全没有自信的习惯，也没有要表现出自信的自觉性。所以，虽然已经不记得细节，但那蚊子一样细小的说话声，颠三倒四的英语，还有长期积累而成的眼袋所代表的疲累和精神萎靡，都是毫无疑问的了。半小时后，他拿来了一份卷纸。现在想起来主要是web programming所涉及的一些东西。所有东西都似曾相识，但是都不确定。幸也不幸，主要都是MCQ。用HTML做一个Table怎么写？我傻眼了。很简单，这是我所知道的最简单的东西。但我就是不会。我知道有tr，有td，但是谁套谁就不清楚了。平时有Dreamweaver,有Frontpage，有课本，谁稀罕记这么容易的东西？
缺点放大多少倍，就是这个意思。学校里但随你得过且过，毕业了一出校门，立刻碰钉子。你不是忽略吗？这就是后果。
我万分懊恼。这一轮面试，是没什么希望了。那个笔试的结果不想也知道。出乎意料之外，几星期以后，那家公司又打电话给我，叫我去参加第二轮面试。
这次据说是他们马来西亚的地区负责人，因为大boss不在。这是个相当和善热情的人，一直也不问我什么，只是讲公司做什么，计划做什么等等。我跟他highlight了我的优点：年纪小，他微微一笑，说我们注意到了，IT manager就是看上这点。我心里乐颠颠的又有点不安，“就看上这点”是什么意思？是说我笔试很差吗？
最后，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居然讨论起价钱来了。
麻烦的是，我从来不曾自省，之后的几次面试里我继续了这个错误。最终的被拒绝应该还有别的原因，但这个绝对是很重要的一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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