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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 丁 茶
中国的茶文化发达,大概和中国古代文人雅士崇尚悠闲的生活有关。鲁迅先生说:“有好茶,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不过要享受‘清福’,首先就必须有工夫,其次是习出来的特别的感觉……”似乎,享“清福”的只该是那些有闲阶级的雅趣罢了。
《红楼梦》中的妙玉是一个清高之辈,她对喝茶有几句妙论:一杯曰品,二杯曰解渴,三杯就是饮驴了。知堂先生号苦茶庵主人,曾讲:“我的所谓喝茶,却是在喝清茶,在鉴赏其色与香与味,意未必在止渴,自然更不必在裹腹了。”在他看来,“喝茶当在于瓦屋低窗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把日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与中国的士大夫的闲情逸致相一致。
我不似大理段氏,没见过茶树、茶花,分不清文人雅士们品头论足的“几大名茶”,更不懂茶道,却也偏要附庸一把风雅,似乎也并非只是为了解渴而喝茶,不过决谈不上是“品”,毕竟也没有鲁迅先生所说的“工夫”。古代的老庄哲学倡导“无为”而治,教人安贫乐道,宁静淡泊,不追寻人世浮华,不谋求功名利禄,因而一些文人骚客遁乎山水之间,倘佯于琴棋书画,终日以茶酒相伴,倒也逍遥。我颇为欣赏这种生活,清心寡欲,不拘于役,天马行空,我行我素。
于是一段时间我开始自己泡茶喝,或花茶,或绿茶。花茶香浓而醇厚,适于在上班之余,忙里偷闲,呷上两口,不急于咽下,让香味在唇齿之间回转一番;绿茶清雅而绵长,喝起来性急不得,只好在晚饭后有闲情时,轻扶素瓷,细细品尝,最好是用一红泥小陶壶,在掌心把玩良久后再一唱三叹般细细享用。自然不会邀上几个朋友,陋室、粗茶,何颜待友,而今朋友也多在酒楼的厅中浪漫,吾谁与归?
东坡先生云:佳茗似佳人。斗室荧光,清茶一盏如佳人相伴,虽无素琴可调、金经可阅,惟有几本闲书,以慰心灵。不觉间又是月上柳梢。
一日,微微喜雨中路过一茶店,名为“雨前茶庄”,爱其名,步入店中,见到一个醒目的招牌,上书“海南苦丁茶”,小姐称“止渴生津”。我平素常喝花茶,于是索花茶,小姐一力推崇,说了诸多绿茶的好处:饮茶以茶叶自身为上,一切形形色色的花香窨制的茶叶,如茉莉花茶,玉兰花茶,珠兰花茶,柚子花茶等等之类,虽然各自有自己的香味和风韵,而茶之原味则大为减色。《群芳谱》载:“上好细茶,忌用花香,反夺其味,是香片在茶叶中,实非上品也”,此外,田衡玉《煮泉小品》中也云:“人有以梅花菊花茉莉花荐茶者,虽风韵可赏,亦损茶味,如有佳茶亦无事此……”
听小姐说的详尽,便请小姐代为包裹。回到家中,置入茶罐中,不知竟忘记了。直到一天,偷得浮生半日闲,想清闲一番,却发觉贮存的茶叶已可根根可数了。无奈,翻箱倒柜,终于找到苦丁茶一罐。不知味道如何,那小姐的一番话语倒也忘记了大半。取出仔细观瞧,色黑如墨,螺旋细长。放入杯中几根,冲水入杯,茶叶皆根根直立,如亭亭舞女于杯中盘旋。转瞬间,一杯热水被染绿,茶叶且浮且沉,茶色剔透可人,茶香淡雅清幽,未喝之前,心先醉了,面对满杯的春色,顾不得水的热度。一入口,不禁叫苦不迭。莫非是小姐故弄玄虚,将黄连根掺入茶中,再细看又不像。莫非真要像摩洛哥那些国家一样,要将茶加重糖和新鲜薄荷叶同煮而用?
又饮,屏息静气,春水入喉之后,慢慢下咽,渐渐适应这种苦味,苦中又有一种清幽,令人荡气回肠,三杯两盏之后,嘴角唇齿含淡远的香气,别又有一番风致。品茶当品其苦。苦,于人之身体、心性都有益处。正因如此,“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正因如此,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三千甲兵可吞吴;正因如此,革命先辈,浴枪林弹雨,披肝沥胆,前仆后继……
清茶一杯,淡淡的绿与淡淡的苦相混合,一杯春茗在手,目中有绿,心中有苦。《菜根谭》中有“嚼得菜根烂,则百事可尝”的说法,闻一多先生也说过“我的粮食是一壶苦茶”,心中暗暗佩服。绿,是茶的本色;苦,乃茶之真味。茶如此,做人亦如此。《茶经》云
:苦味至寒,最宜精行修德之人。
写于2000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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